## 23蛇口逃生
冰冷!滑腻!沛然莫御的巨力!
光流的整条左臂如同被数道烧红的、带着倒刺的生铁箍死死缠住,那恐怖的挤压力量透过皮肉,直透骨髓!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寸寸断裂!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刺骨的麻痹感,如同无数条细小的毒蛇,顺着被缠绕的血管和经络,疯狂地向上游蹿!手臂的知觉在飞速流失,像浸入了万年玄冰,沉重、麻木、不再属于自己!
“呃——啊——!”
光流目眦欲裂,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嘶吼!剧痛和麻痹的双重冲击几乎要撕裂他的意志!额头上刚才撞击岩壁留下的伤口,温热的鲜血正混着冷汗,蜿蜒流下,模糊了他的一只眼睛,视野里一片猩红!
他仅存的右臂爆发出全部的力量,五指如同钢爪,死死抠住洞口边缘一块尖锐凸起的岩石棱角!指甲瞬间崩裂翻卷,鲜血淋漓,但他感觉不到!脚下粗糙的靴底死死蹬在陡峭湿滑的岩壁上,寻找着任何一点微小的着力点!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青筋在古铜色的皮肤下如虬龙般暴起贲张!他在与那黑暗缝隙中恐怖的拖拽力进行着最原始的、最惨烈的角力!
身体,像一张被拉满的硬弓,死死绷在洞口!每一次那滑腻巨力的骤然收紧,都将他猛地向内拖拽数寸,坚硬的岩石边缘狠狠摩擦着他的肋骨和侧腹,皮开肉绽!每一次他爆发的对抗,又让身体短暂地回弹一点,碎石簌簌落下,砸在他身上。
“嘶嘶——!”
缝隙深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再次响起,带着被猎物反抗激起的狂怒!一股更浓烈、更腥甜的腐臭气息,如同实质的毒雾,猛地从黑暗深处喷涌而出,直冲光流的面门!
就在这腥风扑面、视野被血色和黑暗模糊的生死一瞬!光流被剧痛和麻痹冲击得近乎混沌的脑海里,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疼痛!需要更剧烈的疼痛来刺激麻木的神经!唤醒被毒素侵蚀的肢体!
他的右手猛地松开死死抠住的岩石棱角!
这个动作无异于自杀!失去了右臂的支撑,那恐怖的拖拽力瞬间占据了绝对上风!光流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被猛地拽向那黑暗的、仿佛巨兽咽喉的缝隙!
“光流——!”远处,顾老栓发出绝望到撕裂的惨嚎,枯槁的身体因极致的恐惧和无力而剧烈颤抖!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光流松开的右手,如同闪电般下探!目标不是岩石,而是他腰间那柄磨得寒光凛冽、伴随他挖出清泉、此刻正冰冷地硌在他腰侧的——宽背铁镐!
五指瞬间死死攥住了那粗糙熟悉的镐柄!千锤百炼的本能驱使着他,在身体被巨力拖拽、重心失控的瞬间,腰腹核心爆发出扭转乾坤的蛮力!借着这被拖拽的势头,他拧身,旋臂,将全身最后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对生的渴望,都灌注在这孤注一掷的反击之上!
“死——!”
伴随着一声从灵魂深处炸裂的咆哮,那柄沉重的铁镐,被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朝着自己那被冰冷滑腻之物死死缠绕、正被拖向黑暗的左臂——更准确地说,是朝着那缠绕在手臂上的恐怖存在——猛砸了过去!
不是劈砍!是砸!是钝器最原始、最野蛮的撞击!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仿佛重锤砸进湿泥里的可怕声响!
镐头那沉重厚实的背部,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缠绕在光流左臂上那冰冷滑腻的躯体上!巨大的冲击力瞬间传递开来!
“嘶——嗷!!!”
缝隙深处,猛地爆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狂怒的尖锐嘶嚎!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穿耳膜,带着一种非人的疯狂!
缠绕在光流左臂上的恐怖力量,因为这猝不及防的、来自猎物自身的、同归于尽般的重击,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本能的松懈!
就是这万分之一秒的松懈!
光流那被剧痛和求生本能刺激得暂时压过麻痹的左臂,残存的肌肉记忆和力量瞬间爆发!他如同一条被烙铁烫到的毒蛇,猛地向后一挣!
“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撕裂声!
光流感觉左臂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仿佛被无数把烧红的刮刀同时剐过!身体借着这挣脱的力量和惯性,猛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下方堆积的、棱角尖锐的黑色碎石堆上!
“砰!”碎石四溅!
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尤其是左臂,火辣辣地疼,麻痹感并未完全消退,但至少……能动弹了!他脱离了那致命的缝隙!
他顾不上查看伤势,挣扎着在碎石堆上撑起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黑暗的洞口,右手依旧死死攥着沾满粘稠液体的铁镐!
“嘶嘶嘶——!!!”
洞口内,那狂怒痛苦的嘶鸣达到了顶点!整个狭窄的石缝都在嗡嗡作响!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覆盖着冰冷幽暗鳞片的三角形头颅,猛地从洞口探了出来!那头颅足有成年人的头颅大小,两只竖立的、闪烁着琥珀色凶光的冰冷蛇瞳,死死锁定了下方碎石堆上的光流!蛇口大张,露出两排闪烁着幽蓝寒光、滴淌着腥臭涎液的巨大毒牙!蛇信狂乱地吞吐着,发出令人窒息的嘶嘶声!
它被彻底激怒了!
巨大的蛇躯蠕动着,带着山石滚落的轰隆声,正奋力地从狭窄的洞口挤出来!那覆盖着坚硬鳞片的粗壮身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暗光泽,充满了原始而恐怖的力量感!
光流瞳孔骤缩!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挣扎着想站起,但全身如同散架,左臂的剧痛和残留的麻痹感让他动作迟滞了一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畜生!看打!”
一声嘶哑却充满决绝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从光流侧后方炸响!
是顾老栓!
这枯槁的老人,不知何时,竟然拖着断腕、强忍着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连滚带爬地挪到了不远处!他那只完好的右手,正死死抓着一块棱角分明、足有人头大小的尖锐岩石!老人枯瘦的身体因用力而剧烈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浑浊的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腰背如同拉满的劣弓,猛地将手中的石块朝着那刚刚探出洞口、正欲扑下的巨大蛇头狠狠掷去!
石块带着老人最后的力气和恨意,划破灼热的空气,呼啸着砸向目标!
“砰!”
石块并未砸中蛇头要害,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巨蛇探出洞口、正在奋力蠕动的粗壮脖颈上!坚硬的岩石棱角撞击在冰冷的鳞片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这攻击,对于皮糙肉厚的巨蛇来说,伤害有限。但它带来的惊扰和疼痛,却成功地打断了巨蛇扑击的势头!它庞大的头颅猛地一甩,冰冷的竖瞳瞬间转向了石块的来源——那个倚靠在岩石边、枯槁如风中残烛的老头!
就是这瞬间的分神!
对光流来说,足够了!
求生的本能和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战斗直觉,在这一刻压倒了所有的疼痛和麻痹!他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从碎石堆上弹射而起!不是后退,而是前冲!迎着那因分神而动作迟滞的巨大蛇头!
他右手紧握的铁镐,早已不是挖掘的工具,而是饮血的凶器!冰冷的镐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死亡的弧光!
目标,不是坚硬的蛇头,也不是滑溜的蛇颈,而是那因愤怒而大张的、露出森然毒牙的——蛇口内部!
“给老子——闭嘴!”
光流喉咙里爆发出沙哑的咆哮,带着同归于尽的凶戾!借着前冲的势头,他右臂肌肉虬结贲张,将全身的力量拧成一股,狠狠地将锋利的镐尖,如同投掷标枪般,精准无比地捅进了那腥臭扑鼻的蛇口深处!
“噗——嗤!!!”
镐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巨蛇口腔内相对脆弱的软肉组织!深深地扎了进去!直没至镐柄与镐头的连接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巨蛇那双冰冷的琥珀色竖瞳,猛地扩张到极限!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茫然?它那庞大的身躯骤然僵直!大张的蛇口无法合拢,粘稠的、带着浓烈腥臭和幽蓝光泽的毒血,如同喷泉般,顺着冰冷的镐柄和光流紧握镐柄的手臂,狂涌而出!
“嘶……嗬嗬……”巨蛇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翻滚!它疯狂地甩动头颅,试图将那深入体内的致命凶器甩脱!
光流死死攥着镐柄,如同焊在了上面!巨大的甩动力量将他整个人带得双脚离地,又重重摔回碎石堆!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钻心的剧痛,但他咬碎了牙,就是不松手!任由那腥臭滚烫的蛇血喷溅得他满头满脸!
巨蛇的挣扎越来越狂暴,也越来越……无力。冰冷的竖瞳开始涣散,狂乱的翻滚变成了无意义的抽搐。终于,在一次竭尽全力的、带着绝望的甩动之后,那庞大的蛇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轰然砸落在洞口下方的碎石堆上,激起一片烟尘。只剩下尾巴尖还在神经质地微微颤抖。
光流也被这最后的力量狠狠甩飞出去,重重撞在另一侧的岩壁上,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铁镐的末端,镐头的另一端,还深深嵌在那巨大的蛇口之中,粘稠的蛇血顺着镐柄缓缓滴落,在滚烫的碎石上发出“滋啦”的轻响,腾起腥臭的白烟。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般的跳动声。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光……光流……”一个微弱、颤抖、带着无尽后怕和关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顾老栓倚着岩石,脸色惨白如金纸,断腕处因刚才的剧烈动作,包扎的布条已被鲜血彻底浸透,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他看着瘫在地上、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爬回来的光流,浑浊的老眼里,泪水混着血污和尘土滚滚而下。
光流艰难地转动脖颈,布满血污和蛇血的脸看向老村长。他想扯动嘴角,回应一下,却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比艰难。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左臂被蛇缠过的地方更是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残留的麻痹感。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感觉,从他那片被蛇血浸染、尤其是左臂被蛇缠勒过的皮肤上传来。那感觉……不是疼痛的加剧,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凉?仿佛滚烫的烙铁被投入了冰水之中,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和顽固的麻痹感,正在被一种温和而强大的力量迅速抚平、驱散!
光流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血迹斑斑的左臂。只见皮肤上沾染的幽蓝色蛇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诡异地渗入他的毛孔之中!皮肤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冰蓝色的光晕一闪而逝!随着这光晕的流转,那火烧火燎的剧痛和令人窒息的麻痹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力量感?
他惊愕地抬起左臂,五指张开又握紧。虽然依旧残留着被巨力挤压后的酸痛,但那种几乎废掉的麻痹感,真的消失了!活动自如!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巨大蛇尸的伤口处流出的、泛着幽蓝光泽的血液。一个荒诞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这蛇血……能解毒?甚至……能疗伤?!
“哎……啊……”光流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和发现异宝的奇异亢奋,他挣扎着撑起身体,目光灼灼地看向顾老栓那只鲜血淋漓、扭曲变形的断腕,“你的手……有救了!”
顾老栓顺着光流的目光,看向自己那只惨不忍睹的手,又看向那巨大的蛇尸和流淌的幽蓝血液,浑浊的眼睛里,先是极度的茫然,随即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杂着巨大希望的光芒!
光流喘息着,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撑着地面,艰难地挪到那巨大的蛇尸旁。浓烈的腥臭味几乎令人窒息。他拔出深深嵌入蛇口的铁镐,幽蓝的血液立刻从伤口处汩汩涌出。他撕下自己身上相对干净的一块衣襟,小心翼翼地在蛇尸伤口处蘸取了一些粘稠的、泛着幽蓝光泽的血液。那血液触手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滑腻感。
他拿着这块浸透了幽蓝蛇血的布片,挪到顾老栓身边。老栓看着那诡异的蓝色,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求生渴望压了下去。
“忍着点。”光流的声音低沉。
他小心地将那浸透蛇血的布片,一层层、紧紧地包裹在顾老栓那只断裂、肿胀、伤口翻卷的手腕上。当冰凉的、带着奇异腥气的蛇血接触到皮开肉绽的伤口时,顾老栓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枯槁的脸瞬间扭曲,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但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被幽蓝蛇血包裹的断腕处,翻卷的皮肉边缘,那些坏死发黑的颜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肿胀似乎也微微减轻了一丝!更明显的是,顾老栓脸上那极度痛苦扭曲的表情,竟缓缓地、极其明显地松弛了下来!他急促的喘息慢慢平复,紧咬的牙关也松开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种……难以置信的舒缓感!
“凉……凉的……”顾老栓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死里逃生的颤抖,“不……不那么……疼得钻心了……”
光流看着老栓叔手腕的变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臂上已经干涸、但似乎彻底驱散了毒素和剧痛的蛇血痕迹,布满血污的脸上,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扯开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那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种历经生死、发现一线生机后的……如释重负。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巨大的蛇尸,再次投向那道曾经喷涌出湿冷气息、此刻却如同怪兽巨口的幽深缝隙。刚才在挣扎中,他似乎瞥见,在缝隙更深处,那黑暗的尽头,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光亮?像是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呼吸、脉动?很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