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美草芝出言挑衅,想把柳天貌的怒火引向自身:“嗬,听说柳天貌曾经是个讨饭的叫花子嘛,摇摇身变成了柳天貌大人,得吃人家一碗饭,应当知恩图报,柳大人却是诬蔑英琪是琵琶女,有违天理!”
柳天貌气得胡须发直,吼叫道:“莽村长,你说怎么办?柳天罡一家铁了心窝藏琵琶女,不见点血没有人会开言吧,我的长刀可是多日没有舔过血啦!”
莽里楚沉思片刻,望着门口说:“队长大人,依我看,柳星瑞家里找不出琵琶女,我们去东山、西山树林里找找看吧?”他想支走黄衣卫士和官兵,这一招若是能实现,算是解了柳天罡一家的困境,可是东山西山找不到英琪,自己等于引火烧身。
“长公生英琪是厉鬼,能够入水钻地,”柳天貌皱紧眉头,突然说,“樊丁保,你说怎么办,找不到琵琶女,回王宫我们都没脑袋了,蓝翎王后这回不会轻饶我们!”
黄衣卫士樊丁保奔到柳天貌跟前,献上了计策:“柳队长,依我看,从村民家找出三十个未满周岁的女婴放在三个竹篓里,再吊到村外秋场的大青树上,树下满堆干柴草,若柳天罡不交出琵琶女,就放火烧死三个女婴!”柳天貌凝神思索片刻,夸赞道:“樊卫士足智多谋,此计甚妙。”
“队长大人,这事交给曼陇村莽村长去办,我就不信村民们敢不交出琵琶鬼附身的长公主,”樊丁保得意地说,“限莽村长半个时辰找齐三十个女婴,女婴不够,男婴也可凑数!”龙颜玉听了樊丁保献出的阴毒之计心惊胆寒,哀求道:“使不得呀,官兵老爷,火烧三十个孩子要天打雷劈的呀!”
“妙计、妙计,”柳天貌沉溺在评判三十个女婴换一个长公主的奇妙计谋之中,不由自主的频频点头,痴迷着笑道,“火燎三十个不满周岁的女娃,琵琶女即便遁了土也不得不露头,妙、妙、妙计,溪公良副队长,你负责把那柳星瑞的女人押到秋场去,到时候让她看着放火烧三十个女婴,我就不信烧不出一个琵琶女来!”溪公良正在桃树下看押龙颜玉,回应一声:“遵命,队长大人。”
“孟府长贪玩,去见老友雷先生忘了时辰啦,”柳天貌望望天宇,时辰已过正午,黑着脸命令道,“樊卫士,通知孟府长率官兵协同莽村长办事,立刻去村民家中找出三十个女婴来。凑不够数,从孕妇肚子里刨也刨够三十个女婴,蓝翎王后不大喜欢女婴。”
“孟继尧在此,”孟继尧府长侧身藏在大门木板后面,冷冷地说,“柳队长吩咐的公差,在下一定办个妥当,可是要办什么公差呢,请柳大人明示?”安龙府府长兼昌邑城总兵的孟继尧在王城金昌来的柳天貌队长面前只能俯首听命,柳天貌为蓝翎王后心腹之人得罪不起,他对捉拿琵琶女一事深恶痛绝,知道这完全是蓝翎王后为了断绝柳氏血脉的恶意操弄。
当今时下,王宫卫士和官兵不该把精力放在一个失踪了十六年的小公主身上,而是去边关准备迎击宝象军和西陆雇佣兵随时都有可能挑起的战争。儿子孟叶天在锁月关为营兵,信鸟送来简书一封,祁飞运总长成立了飞虎侦缉队,正在搜索已深入九龙国边境的西陆间谍,九龙国内忧外患之际,柳天貌却在挖空心思寻找琵琶女英琪,孟继尧感慨而无奈,还得做好他安排的差事,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
柳天貌崔促樊丁保:“樊卫士,各理职责,快去,别在孟府长面前输了脸面。”
“遵命。”樊丁保招呼厢房外站着的两个黄衣卫士,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在溪公良的指使下,两个年轻卫士解除桃树上的绳索,押解龙颜玉走向大门口,绳圈紧勒着她的脖颈使她说不出话来。
英雷眼看龙颜玉遭罪,心急如焚,惊呼道:“阿妈。”龙颜玉回看一眼英雷,象个赴刑场的犯人那般走向大门:“雷儿,别怕!”
堂屋里,奶奶扶着门框望着院落,翁翁地叫唤:“颜玉,我家不稀罕别人家的娃,还了人家!”奶奶年不过六十岁却是耳聋眼也花了,但心里明白孙女英琪是从龙塘边拣来的女婴,既然有人找上门来要人还给人家便是,没人给她解释柳天貌讨要英琪的真正目的,也没必要解释。奶奶是一个勤劳俭朴的乡村老妪,对凶恶的官兵害怕得要命。
龙颜玉没有回应婆婆的话,任由黄衣卫士牵扯着她。柳天貌大嚎一声:“带走,顽固的婆娘,不见棺材不掉泪,走着瞧吧。”
英雷撒腿奔向前:“阿妈!”他被翁美草芝一绊,两人同时跌在地上一时挣不起身来,英雷用劲扯拽麻绳,可黄衣卫士在桃树上打的是死结,“摔倒啦,好疼。”翁美草芝叹道,英雷心急如焚,狂吼一声:“翁美草芝,爬起来,赶快去救阿妈,你有手段对付官兵的!”
溪公良躬身欲搀扶英雷和翁美草芝,柳天貌呼吼一声制止了他:“溪副队长,你也跟着包庇琵琶女吧,包庇罪与琵琶女同罪,两个外乡流浪儿,摔死了又何妨?”他有些丧心病狂了,两句话就惊住了溪公良卫士,他不敢对英雷施以援手。
“草芝,施法解开绳索,两人绊倒在一起惨不忍睹!”英雷挣扎着却爬不起来,翁美草芝此时不能变身施法,“你压住了我双手,没法施展力量!”他俩在地上挣扎,无力解除绳索,英雷呼唤金童弄忙,金童没有理睬。
溪公良一脸苦涩,悻悻的不知所措,但还是恳求柳天貌放了龙颜玉:“队长大人,放了龙颜玉吧,她身体虚弱,经不起折腾!”
“哼,顽固,”柳天貌横眉怒目地瞪溪公良一眼,吼道,“溪卫士,把两个外乡人也带到秋场去,他俩见过长公主,也许能榨出点线索来。”溪公良疑惑不解,问道:“队长大人,俩姐弟与琵琶女无关,赶走算了嘛?”
龙颜玉走到门口停住脚步不走了,回头望着正屋厅堂说:“柳相公,替我照顾好公婆,照顾好孩子……”龙颜玉的话好象是诀别之语,字字敲击着柳星瑞的心尖,“颜玉,我来啦,”一直强压怒火的柳星瑞怒火迸发了,手握长刀冲出堂屋,吼声如虎啸,“狗贼柳天貌,胆敢绑走我的女人,柳星瑞前来拼命,先吃我一刀,别把你的乌**缩回去!”
柳天罡冷眼旁观着事态的发展,既想保护两个孙女,又想息事宁人,看来无法做到两全了,他紧随儿子柳星瑞跃出堂屋,指着柳天貌忿忿地说:“星瑞吾儿,杀了柳天貌这个柳姓冒牌货,他根本不姓柳,只是王城金昌渣筋巷的婊子养的,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眼睁睁看着女人遭罪,岂是柳家的儿郎!”他老了,不能挥刀格杀,只能跑到桃树下掩护英雷和翁美草芝,但他的几句咒骂无疑成了流血的导火索。
溪公良抡刀挡住柳星瑞,柳星瑞飞起一脚把他踢倒在地,而溪公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其实他只想隔开柳星瑞和柳天貌避免无端的杀戮,他知道柳队长的残暴天性。
“爷爷,给我解绳索。”英雷与翁美草芝挣扎起来背靠背坐着,柳天罡以高大的身躯护住孙子,不能让孙子起来面对官兵:“雷儿,别添乱。”溪公良挺身而起,也挡住了英雷:“外乡人,拴住手脚死不了,想逃跑就要遭殃!”
柳星瑞抡刀与柳天貌对峙,气氛异常紧张,两人怒目圆睁,两把大刀闪烁寒光,但谁没有主动出击。“星瑞好样的,这才象柳家的好儿郎!”柳天罡无异于在火上浇油,他与儿子有了共同志愿,即使牺牲也要保护两个孙女和孙儿英雷,英雷还不是战士,可他能成长为保卫九龙国的勇士,今天他最需要保护。
“呼哈!”
柳星瑞吆喝着抡刀奔向柳天貌,柳天貌被柳天罡揭短谩骂愣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时惊呼:“卫士们,斩了他,楚松林,出击!”
两个黄衣卫士挥刀阻挡柳星瑞,叫楚松林的卫士挺刀向前,举刀欲从柳星瑞的头顶劈下,那架势看起来势不可挡:“我乃楚松林,蒲甘氏的后人,柳天罡的乖儿子,找死!”柳星瑞两眼迸射怒火,抡刀架开楚松林的大刀,旋身杀向楚松林,楚松林避让不及,肩胛中刀踉跄倒地,刀口血流如注,楚松林再也撑不起身来。
“柳家儿郎不惹事,有事不怕事!”柳天罡又在鼓舞儿子的斗志。英雷胡乱扯拉手上的绳索,晃眼看到黄衣卫士袭击柳星瑞,惊叫一声:“当心,阿爸!”
柳星瑞撇下楚松林,跃起身挥刀杀向另一个黄衣卫士,黄衣卫士慌忙起刀架住柳星瑞劈下的刀锋,他轻视了农夫模样的柳星瑞,动作手忙脚乱,柳星瑞闪身的同时抽刀一勒,刀刃勒过黄衣卫士的脖颈,黄衣卫士侧身倒地,颈部迸射一线血流,鲜血染红一片地面。
“柳星瑞,你找死,大叔送你上路!”
柳天貌猛然转身乘柳星瑞回身不及之际,抡刀劈向柳星瑞头顶,气势凛冽,刀光彻寒,柳星瑞闪避让不及,脖颈被斫一刀,血溅衣衫,含恨倒下,口中呢喃:“颜、颜玉,照顾好雪儿、琪儿……阿、阿爸……星瑞可算柳家的好儿郎?”柳天貌手上沾染了柳星瑞喷溅流出的鲜血,啐一口:“与柳天貌斗,自不量力!”他在王宫卫队担任黄衣卫士十数年,格杀是他的过硬本领,说他杀人不眨眼也不为过。
溪公良惊呼道:“天哪,本不该流血的……队长大人,手下留情,不要再杀人?”柳天貌抢步奔到溪公良跟前,忿忿的掴了他一耳光,骂道:“溪副队长,你该死,是谁先动刀杀人,你的眼睛没有瞎吧?”溪公良迈开脸,吹一下鼻子,叽咕道:“找个女孩,何必杀人?王后旨意只要琵琶女长公主,不要人命。”
“混蛋,枉为王宫卫队副队长,”柳天貌吼道,“不杀柳星瑞,贱民就要杀我?”英雷看见柳星瑞阿爸被杀害,呼天抢地的咒骂:“贼官兵,我发誓叫你们血债血偿!”
柳天貌指令溪公良看管英雷和翁美草芝,并向大门口的黄衣卫士发号施令:“卫士们,抓住柳天罡,押进正屋里关起来!”三个黄衣卫士如狼似虎般扑向柳天罡,扭住他的两臂,推搡着走向正屋。
英雷总想挣脱束缚手腕的绳索,可是绳结太紧无法挣脱,急惶惶地说:“草芝,解开绳结,你可以的,快,我要去救阿妈,我不能没有阿妈。”翁美草芝摇晃着脑袋,轻声说:“现时我使不出法力,变成小狐狸自我逃命还行,弟弟别慌,冷静,敌强我弱,硬拼不行,要救阿妈,我们得保全自己,英雷,记住仇恨,要为阿爸报仇雪恨……”
奶奶举着一把竹火钳走出堂屋,嘴里骂骂咧咧的要官兵偿命:“挨刀的,还命来!”柳天罡被押到堂屋门外廊檐下,正好挡老伴沙竹,他说:“沙竹,柳天貌丧心病狂,上有蓝翎王后撑腰,下有安龙府孟府长协助,官兵卫士多成狗,我们老百姓只管受欺受压,哪有官兵杀人偿命的,回屋里去?”
柳天貌狂笑一声,指着柳天罡说:“哈哈,柳天罡枉你曾是九龙国的二王子,王宫里都不敢待,你本就是一条钻泥土的虫虫,不过如此而已,教唆儿子与官兵作对,你也该死!”柳天罡眼见儿子被杀心如刀绞,可又无力复仇,只能尽力护住老伴沙竹以求自保,他噎着脖颈说:“柳天貌,我错了,我不该骂你,求你放过孩子们,要杀就杀我!”
“杀你,用不着我费劲,老天爷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你那老王兄也病入膏肓了,阎王爷等着你们俩兄弟了,故王去,新王立,九龙国就要乾坤颠倒啦!”
“杀了我吧,柳天貌,你一直都很凶狠!”柳天罡说。柳天貌气势汹汹,尽所能耍弄他的威风:“杀人偿命,你儿子柳星瑞杀了两个王宫卫士,正好用两条老命来偿还,黄衣卫士听令,把两个老不死的王族遗孽锁在正屋中,象烧琵琶鬼一样烧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