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仙,等我半个时辰,不得有误,拜会了爷爷,我们前去金昌救英雪大姐!”英朔对救命恩人颐指气使,骆麒毫不在意,自觉的隐身在龙塘边绿树丛中,他不要骆麒去见爷爷有两层意思,今日家有丧事,爷爷顾上陪骆麒说话,更重要的是骆麒隐身树林,可以监视敌情,提防柳天貌布置的暗探捣乱,骆麒已然又是英朔的贴身保镖。
英朔确定了自己就是九龙国大王子的身份,感觉自己真有王子风范和气度,决心与那个粗犷冷漠的小猎人的面貌划清界限,要让人们对他刮目相看,英雷明白英朔的决定不容商量,飘飞的心情落到了实处,回应道:“好的,太子殿下,拜见爷爷后我们各理执事,再相聚时就在王城金昌!”
“胡诌,太子殿下远在天边,我是你大哥英朔,英雷弟弟,请注意场合身份。”英雷学着英朔的样范把话儿说的文雅一点,想不到还是被英朔批评了,于是默默地跟随英朔走到家门口,他感觉英朔回家熟门熟路。“大哥,回家的路你很熟?”
“九岁那年跟着章纳老爹第一次拜见天罡爷爷,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十一年!”
“那年,英雪大姐才五岁,你就有意?”
“胡诌,英雪是我大妹,英琪是二妹,弟弟不想牙巴痛吧?”
“英琪放心不下雷鸣雏先生的箭伤,与翁美草芝去了天子宫,大哥不用想她。”
“知道,我和骆大仙没有离开曼陇村,眼睁睁看着英雪乘象而去,却也救不得大妹!”
刚走到大门外,家中飘出啜泣声在天空显得悠悠扬扬的,勾起英雷、英朔心底的阵阵隐痛。“大哥,我恐怕忍不住眼泪,”英雷说,“我阿爸一生坚强,在天之灵不想我嚎哭!”
英朔望英雷一眼,轻声说:“悼念阿爸,流泪才是真情!”他俩跨进大门,首先望见的是院子里摆放着的两口白木棺材,灵柩前几碟供果和一盏油灯,灯芯上的火苗轻轻窜动,紫烟袅袅升起盘旋而上象是仙女的长发被风吸着要飞而又飞不去,紫烟里仿佛有灵魂在游曳。
英朔和英雷克制着不敢哭出声来,默默地在灵柩前下跪给奶奶和阿爸磕头。
堂屋被火焚烧的痕迹非常明显,乡邻们已尽力作了掩饰尽量除去炭迹,再用白布单和青布帘作遮蔽,白纸糊裱,桌椅遮挡,基本象个家的样子,十来个村民忙忙碌碌的做着该做的事。堂屋台阶下烧纸钱的火苗噗噗上窜,人去屋空,没有哭声,至亲龙太祥夫妇、龙真惠、龙真钦姐弟默默做事,头缠白布、腰系草绳就是对逝者的孝道。莽里楚头缠白布腰系草绳是个虔诚的孝子,莽应红一身青蓝孝衣陪着龙真惠无声地啜泣。
英雷鼻子发酸,脖颈鲠硬,虽然不敢嚎哭但心中热泪澎湃,深深感触了人活着时的灵动和逝去生命的阴沉,清晨时分阿爸柳星瑞还为他的前途担心,沙竹奶奶还在饭桌前为他夹菜盛饭,现在已是阴阳两隔,再也无法听到阿爸和奶奶的声音,怎不叫人黯然神伤。
“奶奶、阿爸,英雷发誓,一定要柳天貌、樊丁保以血还血!”
柳天罡腰系坐在灵柩一侧的草席上目光有些呆滞,人也显得傻傻的,在腰间系了一条稻草绳作为悼念,有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头缠白布陪在他身边,那是柳天罡的邻家侄儿。
灵堂十分简单,没有什么纸扎、悼词等类的摆设,头缠孝布的乡邻也只有十四、五个人,莽里楚村长走到柳天罡身边,轻声问道:“二叔节哀,要不要找个风水先生算个出殡的时辰,还是三天无忌论?”
“你瞧,英朔、英雷俩兄弟来了,我们再议!”柳天罡望见了两个孙子。
英朔和英雷在灵柩前双双跪在草团上不住地叩首,莽里楚转身打量英雷和英朔,满腹狐疑,自语道:“小猎人象个影子挥之不去,到底什么来头?”直到现在,莽里楚村长还没有真正识得英朔的身份,因为没有人跟他说实话。
柳天罡顾不得再搭理莽里楚村长,欠起身说:“英雷孙儿,你不该回来,你得赶紧去灵台寺见慧正法师,你颜玉阿妈伤势很重,有消息传来,颜玉就在灵台寺疗伤,你得去见阿妈。”
英朔起身先到柳天罡跟前跪下:“爷爷,是孙儿把弟弟带回家的,孙儿给你磕头来了。”英雷来在爷爷身前说:“爷爷放心,雷儿不会误了行程!”
柳天罡把英朔搂在怀中禁不住潸然泪下,嘴唇也在打颤,呢喃而语:“我的英朔孙儿,你受苦了,你瞧,今年的桃子又红了,你去王城金昌,摘了几个红桃子带给英雪妹妹吧?”莽里楚顿生疑惑,寻问道:“小猎人章朔是你孙儿,柳二叔,这话怎么讲?”
“嗯。老猎人章纳在世时,曾多次前来拜访,求我收下章朔这个孙子,我应承了。”
“这样啊,那我应该也是莽大叔?”
“朔儿、雷儿,跟爷爷到北厢房,爷爷要交待几句话!”
柳天罡把英朔和英雷召进北厢房,确认口风不会传出时,向英雷讲述了英朔才是九龙国真正的英朔王子,十六年前英朔王子和母亲杨怡春王后遭难时,是貉麒奉龙母沙婆婆之命前往九龙国王宫救下了英朔王子。骆麒先把四岁的英朔王子送给西瑶宫的王祎道长扶养,后来蓝翎王后授意师妹青素和师弟骆麟四处搜寻英朔王子的下落,因为蓝翎王后不相信英朔王子溺死于天生湖中,为保英朔王子周全,骆麒便把英朔王子带进大西山上交给猎人章纳夫妇扶养。后来西瑶宫被天窑山魔龙敖鸮控制,英朔王子便藏身在灵台寺中,慧正法师和王祎道长庇护着他,英朔王子依然是个小猎人。最后,柳天罡叮嘱英朔藏好自己的刻有“英朔”二字的金手镯,再三催促两个孙子离开曼陇村,各人去办该办之事。
英雷追问道:“爷爷,杨王后应该也被貉麒大仙救了吧?”
“英雷孙儿别再寻问,”柳天罡说,“记住,你大哥英朔王子依然是个小猎人,王城金昌风云突变,骆麟和青素甘为蓝翎效命,骆麒单手难敌众人,英雷上得灵台寺向法师、道长求得真本领,才有力量扶助英朔王子夺取九龙王座,但现在我们只能低调行事。”
英朔和英雷愿意听爷爷的安排,完成悼念仪式后立刻离家,各奔前程。“爷爷,孙儿英雷甘愿为大哥效命。”“爷爷保重,孙儿英朔在金昌王城等候爷爷。”柳天罡送两个孙儿到大门外,语重心长地说:“别再回家来找爷爷,爷爷三日后就要到王城金昌去,英雷,先去天子宫找到英琪,与翁美草芝一起上山。”
“爷爷保重,雷儿走啦。”
“朔儿,到了王城,先去找你雅美奶奶,再去见柳天罜爷爷,千万别去找你父王,更见不得蓝翎王后,蓝翎有青素、骆麟这两个痴情帮凶,务必时刻小心提防!”
“记住了,爷爷,孙儿英朔心中有数!”
拜辞了爷爷,英朔与英雷在龙塘边分手,英朔想送竹笛给英雷,英雷婉言谢了:“你欠英雪大姐的,还是你去送给大姐吧。”英朔有些脸红:“弟弟别多想,英雪是我大妹,我知道她爱竹笛。”
“可英雪只认识小猎人章朔,不识英朔大哥。”
“三天前我认识的英雷是天罡爷爷的孙子,今晚的英雷却是我的弟弟。”
“再见,英朔大哥,”英雷拱手施礼道,“九龙王座应该属于英朔太子,大哥努力,英雷自当效命。富贵轮流转,国王脑门上没得刻字。”英朔还礼,嘱咐道:“弟弟重任在身,多多保重,我们弟兄必定后会有期。”
“太子殿下,我们必定后会有期!”
英朔寻不见骆麒,再回首嘱咐英雷:“弟弟上得无际山,拜师必拜元天真人。灵台寺只是一个过往,慧正法师和王祎道长没有擒妖伏魔的大本领,爷爷迷信法师和道士,真本领在无际仙山,斗破蛇妖蓝翎、青素,必须求得一件神兵,习得元天真人仙术,弟弟有仙根,一定心想事成,千万不要虚度光阴!”
“明白了,太子殿下,”英雷拱拳施礼道,“前途凶险,大哥保重!”
“败言,英雷,我是英朔大哥!”
英朔与刚刚相认的英雷弟弟分手后,豹仙骆麒应召伏地让英朔骑行:“太子殿下,柳天貌的王宫卫队先行两个时辰,飞行才好赶路。你于村外窥见,英雪与宝象国二王子同乘白象,谁敢保证途中没有事故,保护英雪是你的使命?”
“英雪有那个自称宝象国二王子的萨育勃照顾,应该没有性命之忧,”英朔跨上黑豹厚实的肩背,感慨道,“骆大仙,辛苦你了,小猎人章朔总是在劳驾骆大仙!”
“豹仙扶助英朔王子,本不是自讨苦吃,只因十六年前在沙婆婆膝下许下了宏愿,才奉天命所行,英朔王子,抱紧我身体,恐高就闭紧双眼!”
“骆大仙,你说过,我现在不是英朔王子,更不能称呼太子殿下?”
“是的,外人面前你依然是个小猎人,人心叵测,事事皆防,英朔王子犹如再生,决不能再死于蓝翎的歹毒之手。英雪心地善良,那迦萨育勃目光迷离,恐对英雪不利,若论纲常,英雪与萨育勃也是表兄妹,可人世间亲人伤害亲人更加惨烈!”
“明白。途中难免住店食宿,英朔怎样称呼骆仙?”
“进店食宿,我为师,你为徒,可否?”
“当然。你我以父子相称未尝不可。”
“那可不行,太子殿下,你父为当今国王,骆某岂敢乱了纲常人伦!”
英朔估计柳天貌一行会在中途过夜,他必须边行边打探,找到英雪的行踪才好设法救她:“大仙,直奔蒲楚寨怡心客栈?”骆麒打趣道:“好吧,小猎人对怡秋大姐念念不忘呀,可今天去见的是你姨娘杨怡秋!”
飞行是惬意的,人在高处飞,山林河流变得渺小了,而回到地面走在古道上,人在树林中是那么的渺小。蒲楚寨是从安龙府到金昌王城的必经之道,道旁大核桃树下有一个怡心客栈,客栈的漂亮老板娘杨怡秋,多年前骆麒带英朔路过客栈,英朔认杨怡秋为大姐。
英朔在蒲楚寨怡心客栈初次认识怡秋大姐,还是骆麒带他来的。那年英朔才十三岁,骆麒与他扮成猎人潜入王城金昌去祭奠逝去九年的母后杨怡春,返程时他俩就住怡心客栈,一晃又过去七年多了。骆麒心底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至今尚未向英朔吐露,这样做他是为了保护英朔王子。他逐步给英朔提点,他母后名姓为杨怡春,怡心客栈老板娘叫杨怡秋,该是英朔的姨娘,就看英朔什么时候能觉悟。杨怡春王后死后葬在金昌城北的天生湖畔,她被当作“罪妇”处置,没有进入王家墓园柳林苑令公阁,她的墓地荒凉凄清,一塚土坟长满了杂草,令英朔十分伤心。当然,骆麒也向英朔隐瞒了他救杨怡春王后的秘密,带他到天生湖畔悼念母亲是要让他记住自己不是大西山中出生的小猎人,他的家在王城金昌。
“骆大仙,怎的望不见英雪,”到达了蒲楚寨外,英朔却找不见英雪的身影,有些担心了,“英雪大妹有危险?”骆麒回应道:“柳天貌走官道惹人眼目,会不会走了小道,柳队长多的是鬼心眼?那头大灰象可不是白兔,森林里也藏不住!”
“柳天貌是个凡夫俗子,不会飞吧?”
“柳天貌胆量贼大,抓到琵琶女长公主,正是他向蓝翎王后炫耀功绩的好时候,有十几个黄衣卫士护卫,不怕山道黑,不过他不会飞。王子殿下,我们飞行了五十多里路了,又步行二十多里大道,肯定把英雪给落下了,我们必须等待,就去树林里潜歇息半个时辰?”
“骆大仙,言多必失,还是把王子殿下给忘了,即时起喊徒儿吧?”
“好的,骆麒记住了,委屈你啦,王子殿下。”
“嗬,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骆师父,”英朔走向古道正中,望了前方的几棵高大的山核桃树,“要不先去怡心客栈找怡秋大姐说说话,骆大仙?”骆麒笑道:“好呀,怡心客栈有好茶,老板娘杨怡秋可是你亲姨娘,你的母后杨怡春是杨怡秋的亲姐姐,这个亲情利刃也割不断,是不是?英朔,你第一眼见到怡秋老板娘就觉得三分亲,那就是血亲的心灵感应!”
“不过,今天还是叫大姐好,互不连累,”英朔说着迈步就走,早已饥肠辘辘,住店就餐势在必行,“怡秋大姐,我有七年多没见她了,她可还是那样热情大方、风姿绰约吧?”骆麒还算冷静,耐心的劝慰英朔:“想救英雪,必须先找到英雪,英朔切记,英雪现在是英琪,可不能枉费了英雪的良苦用心。做大事,不可贪杯,机会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