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砸了那砚台,撕了那书本!(1 / 1)

戌时的钟鸣穿透墙壁,如同丧钟在敖玉心头炸开。他枯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周围是散落的书卷、倾倒的墨砚、撕碎的宣纸,一片狼藉。空气里弥漫着墨汁的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锈味。一本摊开的《四海志》躺在他脚边,墨汁混着未干的鼻血,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一大团污浊的乌黑,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瘦小的孩子穿着明显肥大的丝质学袍,空荡荡的袖管下,露出的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的芦苇秆。原本合身的衣物,如今套在他身上,衣领松垮地歪斜着,露出底下嶙峋的锁骨。那张继承了父母优点的精致小脸,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只有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深处,还死死压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焰,倔强地映着跳动的烛火。

啪!

一声脆响,如同毒蛇噬咬皮肉的声音,狠狠撕裂了压抑的死寂。乌黑油亮的藤条带着破风声,再次毒辣地抽在敖玉单薄的脊背上,那肥大的学袍布料瞬间凹下去一道深痕。

“蠢货!”黑袍教习佘骨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在生锈的铁器上摩擦,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恶意。他三角眼里的阴鸷几乎要溢出来,枯爪般的手指捏着藤条,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孩子,“戌时已过!连《四海志》第一卷都背不全,废物!今夜休想合眼!给老夫继续背!”

敖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才没让痛呼溢出齿缝。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去捡滚落在墨污里的毛笔。指尖刚触到冰冷的笔杆——

啪!

又是一记藤条,精准狠辣地抽在他刚刚抬起的手背上!白皙的皮肤瞬间浮起一道刺目的红痕,迅速肿胀起来。

“抓笔都不会?龙宫贵胄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佘骨教习的声音充满了刻薄的讥讽,枯瘦的脸上皱纹扭曲,如同盘踞的毒蛇,“连握笔的姿势都像滩烂泥!废物就是废物,身份再高,也改不了你骨子里的贱胚子!”

窗外,月光被厚重的玄冰窗棂切割成惨白的光斑。光斑边缘,隐约可见两道穿着墨绿鳞甲的身影无声地交换了位置——这是今夜轮值的第三班蛇纹侍卫了。他们如同冰冷的石像,忠实地执行着蛇姨母的命令:严密监视,寸步不离,连太子如厕都严格限时半柱香,彻底剥夺他任何喘息或求援的可能。

敖玉猛地抬手,用还算干净的袖口狠狠抹了一把脸,蹭掉了鼻下黏腻的血迹和额角的冷汗。那点微弱的暖意转瞬即逝,留下更深的冰冷和屈辱。他再次低下头,目光死死锁住地上那支沾满墨污的笔,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伸出颤抖的、布满红痕的小手,指尖再次探向笔杆。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笔杆的刹那——

嗡!

一股奇异的暖流,毫无征兆地、霸道地顺着指尖猛地窜入!那感觉如此清晰,如此熟悉,带着一种让他瞬间想落泪的安心感!紧接着,母亲林绯那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却又无比清晰的咆哮,如同惊雷般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响:

“玉儿!右手!拇指压住食指!像娘教你的那样!给老娘攥紧了!”

这声音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心头的绝望阴霾!敖玉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憋屈了不知多久的戾气轰然爆发!他不再迟疑,不再恐惧,小小的手掌带着一股狠劲,五指猛地合拢!

啪嗒!

那支沾满污迹的毛笔被他死死攥在了掌心!拇指用力下压,死死扣住食指指节,标准的握笔姿势!一股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从紧握的笔杆传递到手臂。

“嗯?”佘骨教习浑浊的三角眼骤然眯起,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敖玉身上那股微弱却突兀的变化。那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麻木,而是一种…让他极其不舒服的、仿佛被幼兽呲牙挑衅的凶戾感!尤其当敖玉抬起头,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不再躲闪,而是直勾勾地、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恨意盯向他时!

“小孽种!还敢瞪老夫?!”一股邪火猛地窜上佘骨心头,被一个他视作蝼蚁的废物如此直视,简直是奇耻大辱!枯瘦的脸颊肌肉扭曲,他眼中凶光暴涨,手中的乌藤条带着比之前更狠厉的破空声,不再是抽打,而是如同毒矛般,朝着敖玉那张苍白却写满倔强的小脸狠狠劈刺下去!他要彻底打碎这碍眼的骨头!

“找死!”

藤条撕裂空气的尖啸刺耳欲聋,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然而,就在那淬毒的藤梢即将触及敖玉额头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敖玉紧握的笔杆尖端,一点微弱的金芒骤然亮起!那光芒起初只有针尖大小,却在刹那间如同被点燃的烈阳核心,轰然爆发!刺目的金光并非扩散,而是凝聚成一道极其凝练、只有发丝粗细却带着焚灭一切气息的锐利金线,精准无比地撞上了劈头而下的藤条!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凝固油脂般的可怕声响!那根浸润了蛇毒、坚韧无比的百年乌藤,在这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芒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从与金芒接触的那一点开始,藤条瞬间焦黑、碳化,然后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引爆,寸寸断裂!漆黑的碎片混合着焦糊的腥臭气息,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枯叶,簌簌四散飞溅!

“呃啊!”佘骨教习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怪叫!一股狂暴的反震之力顺着断裂的藤柄狠狠撞入他的手腕!剧痛!仿佛整条手臂的骨头都在哀鸣!他枯瘦的身体如遭重击,蹬蹬蹬连退三大步,后背“砰”地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的玄冰书架上,震得顶上几卷玉简哗啦啦滚落下来。他握着半截焦黑藤柄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三角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本能的恐惧!

“你……你……”他死死盯着敖玉手中那支依旧闪烁着微弱金芒的毛笔,喉咙里咯咯作响,像是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抽气。那是什么力量?龙妃给的护身法宝?还是……这小子体内真藏着什么邪门的东西?!

敖玉也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握着笔的右手,笔尖那点金芒正迅速黯淡下去,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耗尽了它所有的力量。掌心传来笔杆冰冷的触感,还有一丝残留的、奇异的灼热。是娘?是娘在帮他?还是……他自己?

疑惑只持续了一瞬。

佘骨教习眼中那惊骇迅速被更深的怨毒和羞怒取代!被一个废物、一个小崽子弄得如此狼狈,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枯瘦的脸颊肌肉疯狂抽搐,猛地将手中半截焦藤狠狠摔在地上,枯爪抬起,指尖幽光闪烁,显然要动用更阴毒的法术!

“小杂种!敢毁教习法器!反了你了!老夫今日就代龙妃娘娘好好教教你规矩!”

那枯爪带着阴冷的腥风,直抓敖玉细弱的脖颈!五指如钩,指尖幽芒闪烁,显然是某种歹毒的封脉禁制!

恐惧瞬间攫住了敖玉的心脏!刚才那一下金光耗尽了他所有莫名的勇气和气力,身体深处传来阵阵虚脱感。看着那抓来的枯爪,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玉儿!低头!抓砚台!砸他狗脸!”母亲林绯那熟悉又暴躁的指令,如同战鼓般再次在他脑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没有思考!身体比意识更快!敖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一矮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抓向咽喉的枯爪!那带着腥风的爪影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刮得他生疼!

同时,他的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地上那块沉甸甸的、沾满他鼻血和墨汁的黑色石砚!冰冷的砚台入手沉重,边缘还带着未干的、黏腻的暗红。

“给——爷——爬——!!!”

一声稚嫩却充满了无尽憋屈和暴怒的嘶吼,猛地从敖玉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用尽全身残存的、被愤怒点燃的力气,腰腹猛地发力,借着矮身躲避的旋转之势,将手中沉重的石砚,朝着近在咫尺、因一抓落空而微微前倾的佘骨教习那张枯槁扭曲的老脸,狠狠抡砸了过去!

呼——砰!!!

沉重的闷响在寂静的偏殿内炸开!如同巨石砸进了烂泥潭!

黑色的石砚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印在了佘骨教习那张写满惊愕和来不及转换的怨毒的老脸上!坚硬的砚台边缘,精准地吻上了他高耸的颧骨和塌陷的鼻梁!

“嗷——!!!”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骤然响起,完全盖过了砚台砸脸的闷响!佘骨教习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是山崩海啸般的剧痛!鼻梁骨碎裂的脆响清晰得如同在他自己脑子里炸开!温热的、带着浓重腥气的液体(鼻血混合着可能的眼泪)瞬间糊满了他的口鼻眼!他整个人被这狂暴的力道砸得如同断了线的破麻袋,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

哗啦!哐当!

佘骨教习的身体狠狠撞翻了后方沉重的玄冰书案!案上的笔架、墨锭、镇纸、还有那本沾着敖玉血墨的《四海志》,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他枯瘦的身体蜷缩在倾倒的书案和散落的杂物之间,双手死死捂住血肉模糊、剧痛钻心的脸,发出杀猪般凄厉的、不成调的惨嚎和抽气声,身体像离水的虾米般剧烈地抽搐着。

“呃…呃…”敖玉剧烈地喘息着,小小的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刚才那一下爆发,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单膝跪在地上,左手还保持着投掷石砚的姿势,微微颤抖。右手紧握的毛笔,尖端那点微弱的金芒已彻底熄灭,变回了一支普通的、沾满污迹的笔。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墨迹和一丝溅射上去的、属于佘骨教习的暗红血迹的小手。又抬头,看向不远处在杂物堆里痛苦翻滚哀嚎的身影。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畅快感,如同深海的暗流,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冲刷过他年幼的心房。原来…反抗的感觉,是热的。是烫的。是…能让人站直了喘气的!

就在这时,偏殿那扇厚重的玄冰门被猛地从外面撞开!

两个蛇纹侍卫听到里面巨大的动静,终于按捺不住冲了进来。当先一人看到满地狼藉和蜷缩哀嚎、满脸是血的佘骨教习时,瞳孔骤缩,厉声喝道:“太子!你竟敢袭击教习!大逆不……”

他的呵斥戛然而止。

因为敖玉缓缓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虽然身形依旧瘦小,穿着那身肥大的学袍显得空荡而可怜,但他站得很直。他抬起沾着血污墨迹的小脸,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此刻如同淬了寒冰的深潭,冷冷地扫过冲进来的侍卫,里面翻涌的不再是恐惧和委屈,而是一种让两个成年蛇卫都感到脊背发凉的、冰冷的凶光。

敖玉没说话,只是抬起手,用那沾着血墨的袖子,再次用力擦了擦自己裂开的嘴角,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狠劲。然后,他抬起下巴,对着那两个被他的眼神震慑住的蛇纹侍卫,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像冰锥砸在玄冰地面上:“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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