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回府的马车后,阮云笙长长舒了口气。
进宫之前,她就猜到此行没有那么容易,好在有惊无险,看来以后要对宫里这些人多加提防。
虽然谢晏意外中药,但他那么大个人了,自然知道找太医,不需要她操心。等下次见面,她再问问他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后,阮云笙觉得肚子有些饿。
正好马车经过金雀大街,便让车夫顺路去一趟“瑞芳斋”。
阮云笙葱白的手指轻轻掀起茜色窗帘,向外望去。
“五年未见”,盛京的街道已变了许多,眼前的景象既熟悉又透着陌生。
远远瞥见“瑞芳斋”,门前密密麻麻的人群让她微怔。
瑞芳斋是侯府的产业,生意向来不错,开在金雀大街很好的位置,做的糕点也是远近闻名。
可今日排队的客人实在多得惊人,队伍几乎排了半条街。
瑞芳斋的生意竟这般红火了?
思忖间,马车稳稳停在瑞芳斋门前,知书小心翼翼地扶着阮云笙下了车。
瑞芳斋有上下两层,店内檀木架上摆满雕花食盒,各式糕点的清香扑面而来。
柜台前挤满了买糕点的顾客,伙计们穿梭其间,将刚出炉的芙蓉糕、玫瑰饼递到顾客手中,此起彼伏的招呼声不绝于耳。
但出乎意料,瑞芳斋门口竟挂着素白招子,墨字写着‘三日后歇业’!
阮云笙蹙了蹙眉,瑞芳斋看起来生意不错,为什么要歇业?
店里排队的顾客也在询问此事:“掌柜的,我吃你家这点心吃了二十年,嘴都养刁了,好端端的怎么要歇业?”
队伍里的老妪也凑过来,手中油纸包着的枣泥酥还冒着热气:“可不是嘛,往后想吃你家枣泥酥可去哪儿寻?”
掌柜的也是愁容满面,连连给客人们赔不是:“对不住各位老客!我家公子执意关张另起炉灶,小老儿不过是个掌勺的,实在做不得主啊!”
他说罢又低头整理起账本,眉间皱成个川字。
知书扶着阮云笙避开人群走近柜台,低声提醒:“陈掌柜,郡主来了。”
陈掌柜一听,连忙放下手中的账本从柜台后走出来。
他刚要行礼,阮云笙低声道:“去楼上说吧。”
阮云笙拾级而上,踏入二楼专为待客所设的雅间。
屋内檀香混着窗外飘来的糕点甜香,倒比楼下喧嚣多了几分静雅。
陈掌柜垂手立在门边,待阮云笙落座才躬身行礼:“小的陈康见过郡主。”
“陈掌柜不必多礼。”阮云笙指尖轻叩桌沿,“瑞芳斋歇业是怎么回事?”
难怪今天外头那么多客人排队,应该是怕以后再也吃不到瑞芳斋的点心了。
陈掌柜长叹一声:“郡主,实不相瞒,小的虽只是个掌柜,但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学手艺,对瑞芳斋的感情比对自己孩子都深。瑞芳斋忽然歇业,小人心里一万个不舍。”
“但歇业一事是由三公子决定的,小人也没有办法呀。”
阮云笙黛眉微蹙:“三哥可有透露缘由?”
陈掌柜面上满是无奈,“三公子要和锦香楼合作,在盛京广开分号。”
“瑞芳斋这间铺子的位置好,所以三公子打算将它改做锦香楼的分店之一。”
陈掌柜上前半步,眼底尽是恳切,“郡主,不是小的自夸,这瑞芳斋虽然只卖点心,但每日食客盈门,进项颇丰,收益不比其他铺子差。”
“您能不能跟三公子说一声,将瑞芳斋保留下来?”
“小的保证,一定将瑞芳斋好好做下去……”话未说完,陈掌柜的眼眶已泛起红丝,他别过脸去,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知书也低声道:“郡主,瑞芳斋是老字号,关店实在太可惜了。”
阮云笙心中微叹,原来又是为了白若薇。
三哥风流倜傥,从小就招女孩子喜欢,他这次难得遇上喜欢的女子,应该根本没想过,白若薇对他并非真心。
看来,她需要尽早帮三哥认清白若薇的真面目。
希望经过这次的事情,也能让三哥收收心吧。
想到这里,阮云笙直接对掌柜道:“即刻去把那歇业招子摘了,告知众客瑞芳斋照常开张。为了补偿排队的客人,今日糕点全部半价。”
陈掌柜浑身一震,浑浊的眼瞳陡然亮起来,几乎要落下泪来:“郡主英明!小的这就去办!”
他撩起长衫下摆便往楼下疾走,木楼梯被踩得咚咚作响。
少顷,楼下忽然爆发出轰然喝彩,夹杂着伙计们扬声传告的吆喝:“瑞芳斋不歇业啦——今日糕点半价嘞——”
*
离开瑞芳斋后,阮云笙又让车夫绕道去了侯府名下另外几家位置好的店铺,将歇业招子全部揭了,在掌柜们千恩万谢的欢送声中离开。
回到侯府,已经是下午。
她一走进前厅,就看到地上堆了好几箱银子,三哥正遣人整理。
见到阮云笙回来,阮云箔连忙走过来,关心道:“笙笙怎么现在才回府?宫里可有人为难你?”
阮云笙弯了弯唇,“没什么,只是端王仍不死心,太后提议让我做端王平妻。”
阮云箔大怒:“谢淮夜真是痴心妄想!别说是平妻,就算是正妃,咱们也不稀罕!”
他看向阮云笙,“笙笙不必怕他,你绝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
“宫里那些人若真的不要脸逼你做妾,大不了几个哥哥带你远走高飞!”
冯管家连忙把门关上,“哎呦公子爷,您可小点声啊!”
阮云笙笑了笑,“太后和贵妃不会明目张胆的逼我,只要我不同意,她们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笙笙的婚事还是尽早定下,免得那些人贼心不死。”阮云箔说着,已经开始盘算盛京适龄的青年才俊。
只是他妹妹这么好,能配得上妹妹的男子,实在少之又少。
阮云笙道:“我的事情不急,还是先帮大哥洗清大不敬的罪名,让大哥早日回京才好。”
她话音忽转,“出宫的时候,我顺便去了一趟瑞芳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