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约三个时辰之后,舒峥就被放了回来,随行的还有一个狱卒,谄媚的说道:“都怪小的们有眼无珠,居然不认识舒公子,方才查清,就连忙将人送回,还望舒公子莫怪。”
舒姒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塞到狱卒手中,说道:“辛苦了大哥,这些钱你拿去买酒。”
谁知狱卒居然推辞了,说道:“舒姑娘见外了,小人还有事,就先走了。”
舒峥一脸严肃,自从他被释放,身边的狱卒仿佛换了个人,陆慎站在大门等他,他便一切都明白了。
他与陆慎聊了半路,说到了舒姒身上。
舒峥前去赴任的地方苦寒无比,带着舒姒前去,他总是有些担心。
“舒兄若是担心幼妹,不如将其送到相识人家,待寻到夫婿也不算耽搁。”陆慎开口说道。
舒峥神色有些犹豫,叹了口气说道:“可住在别人家,难免有些寄人篱下的情绪,姒姒这人被我们娇纵惯了,不知会如何哭鼻子呢。”
陆慎眼睫下垂,谆谆善诱:“可若是不放手,耽搁了终身大事才是因小失大。”
听到陆慎这话,舒峥罕见的沉默下来。确实,他不能再纵着舒姒了,否则到了地下,他都没有脸面去见爹娘。
“如果舒兄不嫌弃,陆府自然不在意多添一副碗筷。”
舒峥沉默良久,最终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重重叹了口气:“那……就麻烦陆兄了!”
从回忆中抽离,舒峥望着面前的舒姒,两人一同向屋内走去说道:“姒姒,哥哥要和你说一件事情。”
“哥……”她喉咙发紧,想说什么。
“姒姒!”舒峥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哥哥即将去赴任的地方太过艰苦,你留在陆家,我和陆公子已经说好了,容你慢慢挑选夫婿。”
舒姒看着哥哥眼中的坚持,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不能在这时候让哥哥再担心。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应了一声:“我都听哥哥的。”
舒峥目光落在她低垂的发顶,似乎不相信舒姒今日这样好说话。
生怕舒峥不相信,舒姒继续说道:“哥哥用心良苦,姒姒都明白,日后姒姒定会懂事些,不让哥哥烦心。”
舒峥的胸口仿佛堵了一口棉花,酸涩的厉害,最后温热的手掌抚摸着舒姒的头顶,满眼心疼,哽咽的说道:“姒姒,日后哥哥走了,你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让自己受委屈了便是。”
舒姒用力的点了点头。
时光飞逝,很快就到了舒峥赴任的那天。
送完舒峥之后,舒府就落了锁,众人收拾着舒姒的东西赶往陆府。
陆府的大门开着,门口立着许久不见的陆三夫人,见到舒姒前来,她勉强勾起一抹笑容。
本来陆三夫人早和舒家没了联系,毕竟血缘关系淡薄的厉害,可前几日陆慎特意前来告知舒姒借住这件事情,她也没了办法,只能按照陆慎的意思,自己去了老祖宗那里,以自己远房表亲的名义让舒姒住进来。
不过她也奇怪的紧,为何陆慎绞尽脑汁找到了自己这条关系淡薄的线,而不是用自己同僚的名义。
陆三夫人头疼的厉害,罢了,估计也是怕连累舒姒的名声,自己想这些做什么。
舒姒下了马车,陆三夫人就亲亲热热的迎了上去:“姒姒来了,路上可热,累了吗,瞧你长得如此标致,果真是像极了你早逝的母亲,日后在府上有了什么事情,尽管来找姨母便是。”
一大串话下来,几乎没给舒姒回复的空余,只是撑起了表面功夫。
不过舒姒也不理会,低声说道:“多谢姨母关心,姒姒记下了。”
陆三夫人带着舒姒走过游廊,路过假山,介绍道:“陆府家大业大,规矩也不少,你得细细记住,老夫人喜欢礼佛,一般不喜欢喧哗,二房和三房都住在西边,大房住在东边,你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扰大房那边。”
“至于我生下的几个不争气的,如今也没有下学,等用晚膳的时候再介绍给你们认识。”
舒姒点头,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可见是主人家十分用心。
她虽然不知为何陆慎非要自己留在陆家,但自己既然打着寻夫婿的名义前来的,自然是早些寻到搬出来才是上策。
“姨母用心了,待会姒姒就去拜访老夫人。”
陆三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还是个懂礼数的。只要不借着自己的名义胡作非为就是好的。
陆三夫人领着舒姒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前。院门上挂着一块小匾,写着“听雨轩”三个字。院子不大,但还算干净雅致,几竿翠竹倚着墙,只是位置确实有些偏了,离主院和热闹处都远。
“就是这儿了。”陆三夫人指了指,“地方清净,正适合你这样的姑娘家住。缺什么少什么,跟你院里的管事嬷嬷说,或者让人来告诉我一声。”她打了个哈欠,似乎累到了极致。
舒姒见状连忙说道:“那姨母便去歇着吧,其余的姒姒都明白。”
舒姒站在院门口,看着陆三夫人离去的背影,又回头打量这处院子。清净是真清净,偏僻也是真偏僻。
她心中了然,这安排恐怕并非陆三夫人的本意,更像是陆慎的手笔——既给了容身之所,又将她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省得惹人注目。
雪月指挥着舒家带来的几个下人把箱笼抬进院子,自己则扶着舒姒往里走。
推开正屋的门,里面家具齐全,但都透着股许久没人住的清冷气息。
“姑娘,这地方……”雪月皱皱眉,低声嘟囔,“也太偏了些。”
舒姒没说话,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窗外是几竿竹子,再远些就是高高的院墙,几乎听不到府里其他地方的动静。
她并不在意院落的偏远,毕竟自己的身份在陆府面前确实是不够看的,如今收留了自己已经不错了。
“雪月,”舒姒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收拾吧。偏点也好,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