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闯世、云姐二人在隧洞中爬行,前行越来越困难。张闯世后悔欲返,刚要回头被云姐用刀子恶狠狠的顶着。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张闯世想怒不敢怒,欲辩不敢言,只好硬着头皮,朝前继续艰难的爬行。
云姐一句话也没说,跟在张闯世后面,如同一个可恶的监工,监视他努力匍匐前行。不知过了几时几辰,终于爬到隧洞终点,更狭窄了,仅容一人勉强爬过。
如同雨后的蚯蚓从泥中钻出来一样,张闯世挣扎一番终于从洞中钻出,他有种“金蝉脱壳”之感,同时也看到了另一番天地。
这时候,云姐如释负重,收了刀子,似乎是卸下千金重担一样轻松。道:“平安了,平安了,终于平安了。这个隧洞俗名就叫‘失志洞’,如果意志不坚,无论进去还是出来,都会从中途跌落下去,万劫不复。最忌讳的就是‘回头看’和‘欲折返’,这些举止都是意志不坚的表现。”
张闯世有点迷惑,问道:“地面硬梆梆的,能承载一头铁牛,怎么个跌法?”云姐解释道:“阴虚与阳尘有所不同,地面硬软可以随时调换。你‘志坚’它就硬;你‘失志’它就软。若你志向有所松动,这地面立马变成稀泥潭,软如面团无法承重,你就会陷下去。如同阳尘人跌落暗井一样,想爬上来,得费些时日。”
张闯世更好奇了,进一步道:“姐姐,这暗井中有什么呀,有没有悬梯、绳梯可以抓住爬出来?”云姐道:“暗井深达百丈有余,一片黑暗,井底是一池墨水,水中有各型阳尘没有的怪物,它们的头上有三只眼睛,发着淡蓝色的光芒,怒吼着,咆哮着,翻腾着,追逐着……那阵势,谁看谁失魂落魄,胆颤心寒。对于误闯暗井的阳尘之人,意味着从此真正落入阴虚,无法返阳;对于误入暗井的阴虚人,意味着从此进入地狱之中,彻底无法升入天界。这暗井的四周立壁松软溜光,手扒一下掉一块,脚蹬一下落一堆,没有七七四十九天,谁也无法爬上来,很多人都累死在‘爬井’的途中。当然,少之又少的人能爬出来,那是前世修来的福份,经过这番锤炼,绝对变成志坚如磐的人。”
张闯世感觉,这般设置完全是“为难”普通老百姓,又问道:“姐姐,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人呢?平平坦坦,来往岂不更好?”云姐不紧不慢道:“姐姐也想让它平平坦坦,可姐姐说了不算呀!设这个机关的初衷是让意志淡薄之人,不要整天无事生非,穿来穿去,既乱了阴虚,又祸了阳尘。虽然阴虚与阳尘彼此相通,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互往互通,总该有个规矩才对。若真有‘火烧火燎’紧急之事需要通过了,意志肯定坚决,那谁也挡不住,过‘失志洞’一点问题也没有。”云姐恢复了原来的温柔,很有耐心的解释着。
张闯世对阴虚有一种莫名的向往,想跟云姐一起逛,道:“姐姐,走吧,咱一起去逛逛阴虚。姐姐给弟弟引路当向导。”云姐道:“万万使不得!咱二人用一个籍卡会出事的。姐姐的籍卡给你,姐姐就不能去逛了,只能在冢家里待着。你玩够了回来,咱们轮流去。没有籍卡谁也不敢擅逛阴虚。万一被阴府司廷察觉发现,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这是东岳大帝泰山神规定的。”
这东岳泰山神,又叫天齐大生仁圣帝,是五岳正神之首,世间无人不知。他掌管万物生灵,什么新旧更代,固国安民;延年益寿,长命成仙;福禄官职,贵贱高下;生死之期,鬼魂之统,等等都属于其掌管的范围。
张闯世道:“姐姐既然这么说,我只能一个人去闲逛阴虚了。恭敬不如从命,那弟弟就去了。”他说着,朝云姐摆摆手,表现出自信镇定的样子。云姐也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不要走太远了。早去早回。”张闯世边应和边走,显出十分的好奇感,把阳间的烦心事忘了一大半。
告别云姐,张闯世走向远方。他一眼望去,看到的一切与阳尘差不多,有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也有曲曲折折的小道伸向远方。空中有鸟儿歌唱,水中有金鳞翔游。只是这阴虚的青植绿草、畜兽野禽与阳尘不一样罢了,它们长的更加奇特。譬如:阴牛,头上有三根长角,每个角下都有一只眼睛;阴鱼,竟是躺着凫水,一双大眼睛长在嘴角两侧,如同两颗晶莹的黑痣;阴树枝繁叶茂,竟然无花挂果;阴花绚烂无比却没有绿叶,如同阳尘的彼岸花。
张闯世这时才明白,阳尘与阴虚正好是相反的,阳尘晚上时刻,阴虚正值白天。他暗暗骂道:“他娘的,怪不得人间闹鬼总在晚间,原来阳尘夜间,恰是鬼在白天,闹腾的正欢呢!”张闯世骂着,走着,看着,一洗往昔的愁容,忘却了阳尘的烦恼。他翻过一道道岭,走过一道道洼,来到一个小集镇上。
这小集镇如同阳尘的集镇一样繁华,镇上的阴人很多,可谓是举袖如云,张袂成阴。他们也各得其闲,有的在树下玩耍,有的在道旁闲聊,有的推车叫卖,有的居户开店。门口高高的“幌子”随着阴风左右飘荡,发出“噗噗”的声响。
张闯世走到店前,想看看阴人到底吃些什么,喝些什么。他看到祸里放的是“方肉、馒头”,冒着袅袅的炊烟,纸桌上放着一叠叠的锡铂钱币,用方石压着。店家见有客人,马上出店打招呼,张闯世不敢搭语,忙低头悄悄走开了。
张闯世漫无目标的瞎逛,街市上的人越来越多,道路显得也越来越拥挤,天也越发热燥起来。他抬眼看一下头顶的阴阳,毒花花的如一盆火,禁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这个“喷嚏”竟然惹出了大事来,阳人气足,阴人体轻,一个“喷嚏”推倒了面前十丈之内的所有器物和行人,闹得人仰马翻,汤水遍地,物件果品乱飞,砸伤不少无故的路人。
一个阴人抱怨道:“谁家孩子这么没教养!”另一个阴人怒道:“对着我们穷人撒野不算能耐,对着那些‘高门豪府’来呀!冲着他们撒野才算有本势。”张闯世依此分析,认为阴虚与阳尘一样,人也分贵贱贫穷,三六九等。旁边一个多管闲事的阴人用手指着张闯世大声道:“就他,就他,抓住他!别让跑了!”
张闯世听到这句话后,才清醒过来,拔腿就跑。此时,似乎有一只硬手,已攥住了他的衣角。张闯世已顾不了这么多,他只轻轻一摆,那个阴人被甩个“仰八叉”,躺倒在地上呻吟不止。张闯世健步如飞,似是有满身的武艺,成群阴人的围追堵截,均不是他的对手,眨眼功夫,他就跑出阴人重围,消失在山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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