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把她气得越哆嗦,我就反而越平静越有风度。
“若不是你总是霸着慕容冲,跟他说尽我的坏话,他又怎会看都不看我一眼,所以出事那日他才会把我丢给韩延那个不负责任的王八蛋,只一心护着你。”
我心道:“天地良心,说我霸着慕容冲这一点没错,可是我何曾在他面前说过只言片语她的坏话,一个下人的是非,别说我根本没兴趣说,慕容冲也压根儿没耐性听啊!”
想到这里,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云镶秀每一拧:“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莫不是太高看了你自己?”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我停了一下,觉得反正已经把她气成这样了,无妨在火上添一把油,“我是说你的是非,我根本没兴趣去说,就算我说了,你觉得慕容冲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听吗?到现在他恐怕也只知道我身边有你这么一个人,知道你大概率叫云镶罢了。”
“你胡说,你胡说。”她气急之下,直接将手中的茶杯劈头向我丢过来,我灵活一闪,堪堪避过。
“其实我是为了慕容冲才离开蒲坂城安逸的居家生活开启四处奔波模式的,我虽为大夫身子骨却很弱,一路的奔袭让我很快就病倒了,因为周围都是男人不方便,慕容冲才找来你和碧桃的,碧桃可能简单点直接拿钱买的,你嘛我猜应该是路上‘英雄救美’来的,依照慕容冲平时冷漠阴鸷的性子,是根本不会去管什么闲事救什么人的,不过你大概跟他说了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甘效犬马之类的话,呵!这个直男性格当然听不出你想要以身相许的言下之意,他大概只能想到碧桃一个人可能照顾不周,这才将你留下了,而落在你眼中反让你觉得他也有意,只要你给你日日陪伴殷勤关怀的机会,定然能像收服刘绍、司空毓一样。”
“……”
“不想面对,抑或是不想承认真相?可真相往往就是这么残酷,就如同我也既不想被卖去妓院更不想被放在奴隶市场发售,可是以你对我的痛恨程度,一旦有将我命运随意处置的机会就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一样,这就是我接下来要面对的真相。”
“我虽然恨你,但是我更恨韩延那个王八蛋,我有时候真怀疑他对慕容冲居心不良,每每有人无论男女,稍微接近一些,便要换来他利剑般的目光……这人莫不是……莫不是个断袖!”
“不光你这样认为,我也深有同感呢!”
“他主子慕容冲明明令他好好看顾我,可他故意只管自己一味向前,一点也不顾我的死活,我这才掉在后面,最终落入晋人的手中成了奴隶,对啊,你还不知道吧!那其中一路拦截咱们的人马就是晋国来的。”
她边说着边激动得哭起来,“可能真是我命苦,其实我已经很安分的当个奴隶了,却偏偏被……都怪你们,都怪你们,若是当初让刘绍护着我,我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云镶哭到激动处,掩面跺脚,风度全无,气焰全消。
我喃喃道:“你以为慕容冲那样的安排是随意的吗?他那样聪明有算计的人,怎会不知轻重呢?因他看重我,自然也会更看重一样待我殷勤周到的碧桃,何况她当时受的伤也是为我,于情于理都该把她托付给素来忠厚可靠的刘绍更稳妥;而你,你想想你往日里如何待我的,自然更不会为了我去挡箭,所以亲疏立现,自然是把你托付给那个阴阳怪气的韩延了,其实就是赌他做一回好人,也是全凭你运气。不过,看来你运气也还算……好,至少还活着,穿金戴银的,日子过得挺别致,手上还握着权,离你想过的生活实是八九不离十,为何还要哭?”
说到后面,我都觉得自己这条舌头太毒了,一向只有正话反说,我这反话正说也算别出心裁了。
没想到我完全高估了云镶的理解能力,竟全然没听出我话中的讽刺意味,反倒接着我的话往下说:“我运气好?哈哈哈……我运气好?你要是看到……”
“娘子!娘子!”
她话没有说完,就被两声由远及近的呼唤声给打断了。
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声如洪钟,略显粗豪。
我寻声望去,见来者是一个五短身材,皮肤黝黑,膀大腰圆还带一个显眼的酒糟鼻的中年男人。
“你是他……娘子?”
实在太过惊讶,也隐隐为云镶感到不值,要知道她以前的暧昧对象可都是司空毓这样清爽小鲜肉啊!爱慕对象可是慕容冲那样的神颜啊!如今却嫁了这样的难看汉子,哪怕是我这样的冤家对头,也不得不
感叹一声: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难怪她刚才哭兮兮地悲叹身世了。
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怎样?她是我娘子你有意见?”
这黑汉子好像是读懂了我严重的惋惜不值之意,粗声粗气问我。
我没有回答他,便是默认了我不认可这样的匹配。
黑汉子也没在意,大步走到廊下,在云镶刚才设置的座椅上坐了,并很没素质的一脚踩在坐垫上,另一条腿翘在扶手上,拿起桌上的茶罐来直接往嘴里灌。
喝完埋怨道:“叫你煮老君眉,你偏要煮牡丹松针,他妈的一点茶味儿都没有。”
我看云镶没敢吭声,便怼道:“你要喝什么就自己煮啊!”
那黑汉子“啪”的拍桌而起:“你这个小娘皮,嘴还挺快!”
他又撇一眼云镶,笑道:“哦——看来你们认识,你是为她抱不平来的!”
我心道:“我去,还真不能小看这黑汉,眼力倒是很好啊!”
也是直到此刻,我才真能相信,这黑汉是云镶的丈夫,短短一个月,真是沧海桑田啊!
黑汉子嘻嘻笑道:“不过也能看出来你俩关系原本不好。”
我越发不敢小看他了:“这你也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