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叫我,我与杨循同时吃了一惊,他已反应过来是谁在叫我,急忙将我转过的身体一扳,拽着我急急往酒馆里去。
我当然也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哪里还由得他拖住我,举起脚来在杨循的右脚上重重一踩,拼起全身的力量撞在他身上,将他撞得退开一步去,我低头顺势一口咬在他手背上,他吃痛之下终于松开了手,我则赶紧转身飞跑奔向那个喊我“小晏”的人。
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会喊我“小晏”。
他就是我的阿耀。
也是东晋的皇帝司马曜。
他此刻立在那里,就如当初在医馆休闲时的打扮一样,一袭广袖青衫,长发垂腰,笑容温暖,神态悠闲,一身的温婉书卷气,很是宜家宜室的样子。
“我是小晏。”
若换作以前,我突然在个陌生没有熟人的地方找到这么一个靠山,且是我再好也没有的男闺蜜,我定会不管不顾地飞扑上去,可是此时的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人了,我心里已经有慕容冲,跟所有的雄性自然就要保持距离。
所以一到了司马曜的跟前,我就停了下来。
反是司马曜激动太过,不顾此刻正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突然伸展双臂猝不及防地将我抱住,看他像个文弱书生似的,这一抱却铁箍一样,任我怎么挣脱也无济于事。
“原以为此生就跟你错过了,看来上天待我真是不薄,竟主动将你送还来给我。小晏,你是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才来建康找我的吗?”
“呵呵!”我尴尬的干笑两声,“那个、说来话长,你先松开,我被你勒得喘不过气儿来了。”
司马曜听我这么说赶忙松开,兀自双手仍握住我的双手,不肯放开:“身形没变,不过脸倒是变得……呵呵,如果你刚才不承认你是小晏,你一转过来的时候我还真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我得意地仰起脸来道:“脸颊变丰润,五官变清楚了是不?”
“是是是,就是这个感觉。诶,你怎么穿着胡服啊?”
我心道:“废话,这才是姐的庐山真面目好吗?以后会越来越好看的,你们等着瞧吧!”面上却马上转换一副委屈巴巴泫然欲泣的神情:“是啊!人家一路来建康找你好辛苦的,风餐露宿不说还成了秦老三的奴隶,今早被他扮成这个样子来发卖,还好我机灵逃了出来,路上正遇到杨护卫,我央求他带我去见你,他竟然不肯还要赶我走。”
司马曜一听这话,一层寒气便袭上他原本温润的面容:“她说得可是真的?”
杨循一看司马曜动了真怒,整个人都慌了,连忙跪拜道:“回禀圣上,这丫头鬼主意多得很,戏码一出接一出的,属下想把这样的女子送到您身边,总是无益,所以……”
司马曜一面以袖口为我拭泪,一面冷冷笑道:“你这说的,倒像是你比我还了解她似的。”
我在心里暗喜着补充道:“他的确比你更了解我啊!”
面上更加委屈地哭诉道:“这个坏小子,他还威胁我,他说我如果再不把云镶的事说给他听,就把我送还给秦老三,哪怕是拼着亏十五两银子,他也不在乎……呜呜呜……你说我又没得罪他,他干嘛这么恨我啊!”
刚哭完,我就把头埋在司马曜的胸前,偷偷侧过头来得意洋洋地瞄着杨循,用眼神说道:“姐可是原原本本实话实说,一句都没有赖你啊!”
杨循回瞪我一眼,好像在说:“算你狠。”
“杨循,你太令朕失望了。”司马曜听到此处已经怒不可遏,他在我印象中一向是温文尔雅的,就是你打了他还会问你手疼不疼那种,如此盛怒倒是将我也吓到了,“朕总以为你虽年纪不大,行事作风都颇为稳重,这才总把知心话说给你听,把一些重要任务交给你去办,没想到你到现在还念着那个不知廉耻攻于心计的女人,实为不智啊!为着这么个女人你还敢去胁迫朕心爱的女人,这是不忠不义啊!”
“皇上……我……”
“闭嘴,你现在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这两天不用进宫当值了,朕不想看到你。”
“是。”
杨循小心翼翼的答应着,躬身退开几步,转身就走。
“回来。”
杨循浑身一震,赶紧转身耷拉着脑袋走回来。
“你打算这就走,不管朕了?”
“可是……可是是您说让我马上滚的。”
“我……”
“皇上,那我现在是滚还是不滚?”
“你……”
一旁的我,已经憋笑到不行了。
“你现在去驾车,把我们安全送回宫里了再滚。”
“是。”
但我一听说要回宫,立时感觉乌云密布亚历山大,毕竟姐沦落到这步田地,全部都是因为进了宫,虽然本人看过宫斗剧历史剧无数,那都是旁观者清,真正堕入棋局的时候还是智商不够用。上次是运气侥幸加对方良心发现,我这才保住一条小命,只是被当奴隶来卖,这次若是再莫名其妙的被带入宫中,该以何种身份存在呢?万一司马曜一发狠把我充入后宫怎么办?那样我可就再没有机会做慕容冲的新娘了,何况若是真的被充入了后宫,我非得被那些深宫怨妇给神吞活剥了不可,都说浙江一带人精得像猴,我肯定是斗不过的。
“不、我不要进宫,我怕。”我再次装出一副委屈、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哭哭啼啼地说道。
“好好,不回宫。”不知怎的,我的演技在司马曜这里总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并能收放自如,连眼泪也是如此,这人似乎对我的各类戏码都能照单全收,当我孩子似的哄。
如果慕容冲也如他这般,对我千依百顺就好了,其实他对我也会顺从的,就只在我快死的时候,他心疼我才顺着我的,平日里的相处他总是倨傲疏离的,我则要小心翼翼。
“杨循,那我们不回宫了,你驾车把我们送到千机堂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