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萧擎忍不住轻笑出声，修长的手指自然地接过药丸，动作优雅地递到弟弟唇边。
令人意外的是，方才还说什么都不张嘴的萧珏，此刻竟乖顺地张口含住了药丸，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
白汐沫瞪圆了眼睛，内心顿时翻起惊涛骇浪：方才抱着她霸道得不肯松手的是谁？
现在倒是装起清高来了！
这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简直......简直......
她气得脸颊鼓鼓的，贝齿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要不是碍于对方身份，她真想狠狠踩他一脚！
药效来的极快。
萧珏紧绷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下来，眼中的猩红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令人胆寒的冰冷清明。
他活动了下方才还僵硬的手指，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
“走吧！”萧擎及时打断，朝白汐沫使了个眼色：“父皇母妃该等急了！”
白汐沫如蒙大赦，慌忙从萧珏腿上弹起，缩在萧擎身后当鹌鹑。
萧珏拂袖起身，玄色衣袍带起一阵凛冽寒风。
他大步向前，却在经过她时微微侧首，猩红的眼眸中翻涌着滔天怒意：“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这一句话像一把冰刃，顺着白汐沫的脊梁骨缓缓上滑，吓得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还好，脑袋还在。
她偷偷抬眼，却见前方那道挺拔的玄色身影逆光而行，宽肩窄腰的轮廓在宫灯映照下格外清晰......
轰！记忆突然回笼。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微凉的触感，混合着萧珏身上特有的沉水香，这气息霸道地绕在鼻尖，让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那是她两世为人，除了必要的急救外，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唇齿相依。
“看来你们进展的很快啊！”萧擎突然凑近，那双含笑的凤眸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再过两年，待你二人及冠及笈后，怕是直接就能办喜事了？”
“毅、毅王殿下说笑了！”白汐沫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耳尖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宸王殿下怎么会看得上我这样的......”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语气里的委屈劲儿，活像个被负心汉抛弃的小媳妇！
萧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本王懂，都懂。”
白汐沫急得直跺脚：“不、不是，我的意思是......”
可看着萧擎那副“我什么都明白”的表情，她只觉得眼前发黑。
明明是想撇清关系，怎么越描越黑了？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定是酒劲还没过！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发誓：从今往后要是再沾一滴酒，她就......就改名叫“白小狗”！
很快三人再次来到醉月摇光殿外，就在要踏入殿门的瞬间，萧珏突然转身。
宫灯映照下，他那双猩红的眸子如同淬了毒的利刃，直直刺向白汐沫：“待会儿见了父皇母妃，管好你的嘴。”
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否则......本王不介意亲手拔了你的舌头。”
白汐沫缩了缩脖子，在心里小声嘀咕：她倒是想说，可醉成那样能记得零星片段已经算是奇迹了。
要是真能事无巨细地回忆起来......就不叫酒后失态，该叫蓄谋已久的轻薄了！
要真是那样，她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下吧？
三人前后踏入殿内，永昭帝面色阴沉地高坐上位，嘉贵妃则刻意选了个离皇帝稍远的位置。
殿内烛火摇曳，将帝王眉宇间的怒意映照得格外分明。
“砰！”
突如其来的拍案声震得殿内烛火都为之一颤。
白汐沫浑身一抖，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萧珏脾气这么臭，原来是随了根儿啊！
嘉贵妃被这声响惊得手中茶盏一晃，随即一个眼刀飞向皇帝。
永昭帝接收到爱妃的眼刀，立刻正了正衣冠，陪着笑脸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帝王威严。
看来那引路内侍所言非虚，这位九五至尊当真是爱惨了眼前人。
萧家兄弟早已习以为常，从容行礼。
白汐沫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跪伏在地，额头几乎贴到冰凉的地砖上。
“老八起来！”永昭帝清了清嗓子，目光如炬地盯着跪着的二人。
“你们两个，给朕跪着说清楚！晏琅，你先说！”
白汐沫心头猛跳，本能地望向跪在前方的萧珏。
那人背影挺拔如松，连个眼风都不屑给她。
她气得攥紧了衣袖——方才是谁威胁她不许乱说话的？
现在皇上亲自问话，她一个小小民女哪敢抗旨？
这不是要她命吗？
“咳咳！”她故意咳得惊天动地，连殿外候着的宫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萧珏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仿佛化作了一尊冰雕，无动于衷。
好！好的很！
白汐沫眼底闪过一丝怨怼。
她突然伏低身子，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意：“回皇上......民女方才醉酒许多事记不清了......”
她故意顿了顿，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不安的阴影：“只隐约记得......宸王殿下将民女......困在廊柱下......然后......”
“白汐沫！”萧珏猛地转头，眼中寒光乍现。
他的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没料到这小女子竟敢会摆他一道。
“你闭嘴！”
嘉贵妃厉声呵斥，凤眸含怒地瞪向自己儿子。
当她的目光扫到白汐沫腕间若隐若现的蛇镯时，瞳孔骤然紧缩。
她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却柔和了几分：“抬起头来！告诉本宫，你究竟是何人？为何男装示人却自称女子？”
白汐沫缓缓抬头，正对上萧珏那双猩红如血的眸子。
那目光中的杀意如有实质，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移开视线。
这哪是看人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死人！
她暗暗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己镇定。
又不是她胡编乱造，心虚什么？
思及此，她挺直腰背，不卑不亢地迎上嘉贵妃的视线。
“回娘娘的话！”她声音清亮，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民女乃是镇远将军府大房嫡女白汐沫，外出游学医术十年方归，这身男装......”她故意顿了顿，余光瞥见萧珏绷得发白的指节。
“是为方便在宸王殿下身边行走。此事......殿下也是应允的。”
她故意放慢语速，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萧珏绷紧的侧脸。
殿内烛火噼啪作响，映得她眼底暗芒浮动。
是了，她赌萧珏不会真的弃她于不顾。
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就凭嘉贵妃今日护女心切的模样，也定会保护她性命。
这个念头让白汐沫心头掠过一丝愧意。
她暗自咬牙，决定日后定当缩短两位公主的治疗周期作为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