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白汐沫茫然无措地站起身，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同样惊愕的萧珏。
却发现此刻殿内宫人早已退下，唯有他还跪在原地。
心中的慌乱瞬间被眼前的这一幕击散，取而代之的是大快人心的舒畅。
她的唇角微微翘起，却又迅速抿住，生怕被人瞧见。
然而，她终究没能藏住那一瞬间的得意。
萧珏将那表情看的清清楚楚，他的额角青筋直跳。
“白、汐、沫！”他忍无可忍猛然起身，玄色衣袍因动作过大而猎猎翻飞，整个人宛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白汐沫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一颤，本能地躲在了嘉贵妃的身后，双手下意识的攥住了那身华服。
感受到少女身体的瑟缩，嘉贵妃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温柔却不容置疑：“莫怕！”
随即，她凤眸一冷，凌厉的目光直刺向萧珏。
见萧珏竟敢起身，当即怒喝：“放肆！谁准你站起来的？给本宫跪好！”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整个大殿仿佛因她的怒意而骤然降温。
皇帝也不禁因为爱妻的怒吼而正襟危坐起来。
萧擎则是无奈轻笑，继续品着手中香茶。
“堂堂铮岳王爷，轻薄良家女子，你还有脸逞凶？”
嘉贵妃广袖一拂，鎏金护甲在殿内烛火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今日不给本宫个满意的交代，就不许起来。”
话音刚落，她转身执起白汐沫的手，凌厉的眉眼瞬间化作三月春风：“随本宫去内殿换身衣裳吧！这衣裳都皱了！”
指尖轻点少女衣袖上的褶皱，语气温柔得与方才判若两人。
“是。”白汐沫细声应着，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贵妃身后，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内侧软肉，生怕萧珏看出她的幸灾乐祸。
珠帘之后，
萧珏的目光如附骨之疽般追随着那道倩影。
他指节捏得咔咔作响，手臂上青筋暴起，眼底翻涌的暗色几乎要化为实质。
直到最后一颗琉璃珠停止晃动，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
很好！
那个女人，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
待出了这皇宫，没人为她撑腰时——他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到时候，他定要看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内殿之中，鎏金熏炉吐着袅袅青烟。
侍女们捧着锦缎衣裙鱼贯而入，待一切安置妥当后，除了嘉贵妃的贴身掌事宫女外，其余人皆无声退下。
掌事宫女低眉顺眼，按照白汐沫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替她揭下那层精巧的人皮面具。
嘉贵妃斜倚在紫檀雕花榻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案几，目光却始终落在铜镜前那道纤细的身影上。
面具褪去，少女原本的容颜渐渐显露——肌肤如雪，杏眸清透，唇若点朱。
嘉贵妃看着镜中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心中再次恨铁不成钢地暗骂自家儿子——
如此娇俏可人、医术高超的姑娘，她那傻儿子是瞎了眼吗？
整日里横眉冷眼、怒气冲冲，活该十八了还没个正经姑娘喜欢，真是浪费了那张脸！
除了那个心术不正的慈航渡大小姐对他死缠烂外，他这儿子在姻缘上简直毫无建树。
不行！
嘉贵妃眼神一凛，指节微微收缩。
她这个当娘的，必须得做点什么！
否则别说白汐沫心甘情愿地为萧珏解毒了，万一真把人惹急了，她一走了之是小，若是气急之下再往给他添一味毒......
那可就真是要命了！
想到这里，她眉眼一弯，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白姑娘，多亏你救了瑾瑜，又答应替我那两个女儿医治，这等大恩，我们实在无以为报。”
她顿了顿，目光慈爱。
“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我们必定倾力相助！”
白汐沫闻言，连忙起身行礼，神色惶恐：“娘娘言重了，民女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怎敢邀功？”
嘉贵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顺势接过宫女手中的玉梳，亲自替她梳理长发。
“你别紧张，我说的都是真话。”
她指尖轻柔，语气却意味深长。
“更何况，你可是我儿命中注定的姻缘，是我未来的儿媳妇，即使不看在救命之恩，我也定会护着你，疼着你！”
白汐沫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抚上腕间蛇镯。
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原来这个秘密，不止她和萧珏知晓。
贵妃娘娘这般笃定的态度，怕是连这蛇镯的来历也是一清二楚的吧！
她指尖微微发颤，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若他们知道这蛇镯内的秘密，会不会强行夺回？
这方寸天地不仅是她的安身之所，更是她在这乱世中护佑家人的最后倚仗。
它是她最后的底牌，她必须要守住。
“娘娘......”她刚要开口解释她与萧珏的关系，却被嘉贵妃温柔截断。
“瞧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定是将你欺负狠了。”嘉贵妃执起绢帕，轻轻拭过她光洁的额角。
“不过提他一句，你都紧张的流汗了。”
白汐沫接过绢帕时指尖发颤，勉强扯出的笑容像是带了层面具。
她擦拭着额角汗珠，不等将绢帕抵还时，就被嘉贵妃风风火火地拽出内殿。
她暗自叹气，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当真令人措手不及，无奈她只得先将那绢帕收于衣袖内。
殿内烛火猛地一晃，将萧珏铁青的面容映得阴晴不定。
他死死盯着重新出现的白汐沫，眼中翻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连带着殿内温度都仿佛骤降几分。
而端坐在主位上的永昭帝和一旁的萧擎，在看清少女真容的刹那，不约而同地瞳孔微缩。
褪去伪装的容颜宛如月下初绽的昙花——黛眉如远山含翠，杏眸似秋水凝波，这般姿容，饶是见惯美人的帝王也为之失神。
前世白汐沫经常被调侃，说她的脸就是天选的古人。
在现代，她的美是内敛的，像一册被束之高阁的古籍，鲜少有人懂得欣赏。
可在这个世界，这份古典韵味却成了最耀眼的光芒，举手投足间自带除尘仙气，让人简直忘俗。
永昭帝看着那张脸，不动声色地摩挲着玉扳指，暗自盘算：容貌倒是配得上皇家体面，只是这出身......他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而萧擎则是与母亲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在心中腹诽着：自家弟弟怕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这般绝色当前，不想着如何讨佳人欢心，反倒整日敢打喊杀，简直是暴殄天物！
白汐沫被萧珏盯得后背发凉，那眼神简直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下意识往嘉贵妃身后缩了缩，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贵妃的广袖！
“瑾瑜！”嘉贵妃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儿子跟前，鎏金护甲毫不留情地戳上他的额头。
“你那是什么眼神？当着本宫和皇上的面前都敢如此凶神恶煞，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人家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