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空了大半,许长溪将杯子往桌上一搁,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
她舔了舔唇角,目光扫过慕舒雪骤然绷紧的脸,笑得漫不经心:“多谢慕小姐的好酒,果然名不虚传。”
沈予远的指尖在桌下轻轻叩着,漆黑的眸子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
方才夺杯时,她的指腹擦过他的手背,带着微凉的温度。他没说话,只端起面前的茶杯又续了半杯。
“许长溪,你……”慕舒雪气得攥紧了裙摆,指尖几乎要戳破真丝面料。
她算错了一步——没料到许长溪会亲自上阵挡酒,更没算到这人喝得如此干脆。
杨竹在一旁慢悠悠地剥着橘子。
他将一瓣递到姜茂和面前,低声道:“这姑娘倒是比慕家丫头敞亮。”
姜茂和嚼着橘子,眼角余光瞥见慕舒雪泛白的指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项知鹤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喉结滑下,却压不住心头的烦躁。
他盯着许长溪颈间的锁骨,那里沾了点酒渍。
这女人明明是他先招惹的,怎么转眼就成了沈予远的人?
况且许长溪到底想干什么?
“予远哥,我再让服务生开一瓶?”慕舒雪强压下怒气,试图挽回局面。
沈予远终于抬眼,目光落在慕舒雪脸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不必了。”
这三个字像盆冷水,浇得慕舒雪浑身发僵。
她张了张嘴,却在触及他眼底的寒意时,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沈予远看出来了?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看出来的!
慕舒雪心中一片混乱,她只是想离他近一点!怎么反倒……
许长溪忽然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酒液滑入喉咙时没觉得异样,此刻却有股热意从胃里慢悠悠地往上爬,让她发懒。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劲,这酒里果然有东西,只是剂量比预想的轻。
“怎么了?”沈予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微的低沉。
许长溪摇摇头,指尖却在桌布下掐了把掌心,借着刺痛让自己清醒:“没事,可能有点困。”她不能在这里失态,尤其是在慕舒雪面前。
慕舒雪看她脸色泛红,唇角勾起一抹隐秘的笑。
看来许长溪喝的那杯也不是完全干净的,虽不足以致命,却足够让她出糗。
她端起茶杯抿了口,掩住眼底的得意:“许小姐要是累了,我让服务生带你去休息室?”
“不用。”许长溪抬眼,目光清亮,“我等沈先生一起走。”
这话一出,满桌寂静。
连一直沉默的李公子都抬了眼,杨竹更是直接笑出声:“沈爷,你这女伴倒是直接。”
沈予远没接话,只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拎起来,搭在椅背上。
他起身时,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响,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既然大家都没兴致,散了吧。”
项知鹤猛地站起来:“沈予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今晚本想借着酒局敲打许长溪,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沈予远斜睨他一眼,眼神里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项少要是没玩够,自便。”
他说着,目光转向许长溪,“走了。”
许长溪刚要起身,却觉得天旋地转,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
她踉跄了一下,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沈予远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将她半扶半搀地稳住了身形。
“站稳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贴着她的耳廓说的。
慕舒雪看着交握的两只手,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她冲上前想拉开许长溪,却被姜茂和不动声色地拦住:“慕小姐,沈爷的人,还是别碰的好。”
“你算什么东西?”慕舒雪厉声呵斥,却被姜茂和冷冽的眼神逼退了半步。
许长溪靠在沈予远怀里,意识渐渐模糊。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红酒的醇香。
她挣扎着想站直,却被他搂得更紧:“别动,再动摔下去,我可不扶你。”
这话听着像威胁,语气里却没什么戾气。
他半扶半抱着她往外走,经过项知鹤身边时,脚步顿了顿:“项少要是闲得慌,不如想想怎么解释慕小姐酒里的东西。”
项知鹤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沈予远没理他,拥着许长溪径直走出了包厢。
走廊里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许长溪的头靠在他肩上,温热的呼吸洒在他颈间,带着点甜腻的酒气。
“沈予远……”她迷迷糊糊地开口,“我没醉……”
“嗯,你没醉。”他敷衍着,脚步却加快了些。
电梯门打开时,他低头看她,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地下车库的冷风灌进来,许长溪打了个寒颤。
沈予远将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带着他体温的布料裹住她,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把她塞进副驾驶,刚要关车门,手腕却被她死死抓住。
“别……”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只受惊的小兽。
沈予远看着她泛红的眼眶。
他俯身道:“等你醒了,算清楚账。”
许长溪没听懂,只觉得他的指尖很凉。
她嘟囔了句什么,松开手,彻底昏睡了过去。
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沈予远看着副驾驶上熟睡的女人,眉头微蹙。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管这种闲事,更没想过会对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女人产生莫名的保护欲。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把许长溪资料发我,越详细越好。”
电话那头的助理愣了愣:“沈总,上次是查她的背景,这次……”
“所有。”沈予远打断他,目光落在许长溪紧蹙的眉头上,“尤其是她和项家、慕家的恩怨。”
挂了电话,车已经驶入酒店顶层的专属停车场。
沈予远将许长溪打横抱起,她很轻,像片羽毛似的。
她似乎被惊醒了,在他怀里蹭了蹭,嘴里还嘟囔着:“别碰那杯酒……”
沈予远的脚步顿了顿,眸色沉了沉。
看来今晚的酒,果然不是意外。
总统套房的门被推开,他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刚要起身,却被她反手抓住了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