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无根之水(1 / 1)

粘稠。

极致的粘稠。远非寻常水流可比。

更像是凝固了亿万载的寒冰在无声融化,又像是亿万只湿冷滑腻的手掌缠绕着每一寸肌体,缓慢而不可抗拒地向下拖拽。

冰冷刺骨,每一次心跳都将那极致的寒意泵入四肢百骸,直欲将魂魄冻碎。

幽暗无光的深蓝充斥视野,没有上下,没有左右,只有无孔不入的包裹和沉沦。耳畔是绝对的死寂,比寂音峡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万顷寒水吞噬了所有声音规则的空旷真空。

丹田气海深处,五行轮回盘如同被冻结的巨磨,艰难无比地转动。墨青色的寂木轮区光芒强撑不灭,坚韧地抵挡着那股侵蚀生机的极寒,却也被迫向内缩塌,色泽愈发深沉凝重。代表金行的锋芒区域、代表火行的意志区域、代表流转的水行区域,几乎已被幽蓝寒霜彻底冰封,黯淡如萤火。唯有土德印所在的区域,那座微型的倒悬峰虚影在重压下剧烈颤抖,峰体表面覆满寒冰,却死死护住轮盘中央一点不灭的五色灵光——那是萧晨尚未完全泯灭的生机本源。

无法呼吸。肺腔早已被寒水填满,每一次试图汲取元力流转都是徒劳,这寒水不仅冻结肉身,更如同亿万细小的寒针,锁死了经脉节点,隔绝了天地元气。意识在寒冷与窒息的双重绞杀下,如同风中残烛。唯有肩胛处传来龙狼兽不屈的咆哮,通过血脉连接,化作一股微弱却滚烫的血气,死死护住萧晨即将熄灭的心脉。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妙的、细如蛛丝般的脉动感,穿透了厚重的寒水,掠过萧晨被冻僵的指尖。冰冷,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聆听”的律动?如同沉睡亿万载的古脉轻轻搏动了一次。

‘听’!这是水之脉络!无根水散逸后重新汇聚前的节点!龙狼兽极度疲惫又带着狂喜的意念直接撞入萧晨即将冻结的识海。它庞大的本体受寒绝障空间的诡异规则压制,根本无法展开,只能缩于萧晨骨翼内,以本源魂血共享感知。

就是这道指引!

萧晨眼中残存的一丝金红色焰光猛地爆燃!求生的本能压下死寂,枯寂深沉的墨木元力如同蛰伏的巨蟒,不顾本源损耗,不计代价地朝着那点微不可察的脉动源头悍然撞击而去!

轰!

丹田内五行轮盘巨震!土之印上的寒冰被这亡命一撞撕开一丝裂纹!并非攻击脉动,而是借着这股短暂的、霸道的沉寂反冲之力,萧晨的身体如同被无形之手推动,朝着那脉动来源的方向猛蹿!身后的墨玉骨翼在幽暗深寒中划开一道极不稳定的弧光!

没有声音,只有水流被强行排开、又瞬间合拢卷来的无声挤压。但这一次冲刺,成功摆脱了脚下那股无法抗拒的沉沦漩涡之力。

幽蓝色的浓稠寒水深处,景象诡异地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纯粹的、仿佛凝固的黑暗。水流中开始出现一些极其细微的、闪烁着幽暗冰蓝色光芒的絮状物。如同冬夜飘零的冰渣,又似某种微小生物的荧光碎片。越往前,这些冰蓝色光絮就越多,它们彼此缠绕,汇聚,渐渐在沉沉的幽暗中勾勒出一个无比巨大的、扭曲的——轮廓!

那轮廓缓缓蠕动。似龙,盘旋;似章鱼,无数无形的触手舒卷;又似一条横贯渊底的庞大水蛭。它的“躯体”并非实体,而是由亿万流动的、不断吞噬着四周寒水与幽蓝光絮的无形水流构成。在这“水魔”的核心深处,一点远比周围明亮、幽蓝得刺目的光点,仿佛亘古封印的冰冷心脏,正在缓缓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整个水域发出那种独特的“听”之震颤!正是萧晨感应到的水之脉络节点!

无相水魔!无形无相!纯粹由寒绝障万古寒水意志凝聚的不灭精怪!不死?不灭?错了!它本就是这死寂寒海意识的一部分,与这囚禁萧晨的深渊浑然一体!

不等萧晨做出任何反应,那庞大无形的轮廓猛地“看”向了他!没有任何感知器官的转移,但萧晨能清晰“感觉”到,一道冰冷的、带着无尽恶意的庞大意志瞬间锁死了他的存在!

唰!唰!唰!

数十道无形的力量撕裂水流!那不是实质的触手或水流冲击,而是纯粹的、由寒水构成的“水压之鞭”!数十道凝练到极致的超高水压柱,蕴含着冻碎神魂的寒冰意志!它们无声无息,却又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速度,从四面八方骤然成型,朝着渺小的萧晨狠狠抽来!每一道水压之鞭掠过,虚空中的寒意密度便上升一个层级,空间结构都在细微之处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吼——!!!

千钧一发!龙狼兽积蓄已久的全部力量在萧晨背后轰然爆发!那对墨玉骨翼在生死关头疯狂暴涨!这一次,骨翼表面不仅流转着枯寂的墨青与冰冷的龙鳞暗金,更笼罩上一层沸腾燃烧的血色光焰——燃烧本源兽魄的魂血之焰!

噼里啪啦——!!

无声的闷响如同重锤轰在灵魂深处!骨翼展开的光焰屏障与数十道恐怖的水压之鞭狠狠撞在一起!骨翼上坚硬的玉质骨片瞬间崩碎飞溅无数!附着其上的龙鳞光芒剧烈闪烁、黯淡!墨青色的寂木本源疯狂修复,却赶不上被毁灭的速度!燃烧的魂血被超高水压强行压缩、冻得火星四溅!最直接的痛苦反馈回萧晨与龙狼兽灵魂核心!

噗!萧晨眼前一黑,墨青色双瞳瞬间转为赤红,一口混合着内脏碎片和玄冰渣滓的鲜血狂喷而出,随即被寒水冻结!龙狼兽的痛楚嘶鸣在他识海掀起飓风!

屏障挡住了!但代价惨重!萧晨感觉半条命已随那口逆血喷出!骨翼残破不堪,本源受损!然而这还不是结束!那只被攻击的水魔似乎被彻底激怒!核心那颗幽蓝刺目的“心脏”骤然剧烈震动!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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