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蓝色的鞋子(1 / 1)

几个男生根据每人报的号型,对应分发迷彩服和校服,还有各科的课本和练习册。

班长滕序使劲拍黑板擦,扯开他的铜锣嗓大喊:“大家安静,安静……明天我们去召林中学军训,你们最好把衣服套在身上试试,主要看长度和围度是不是合适,腰头是松紧带,能套上不嘞肚子就行,大家抓紧试试,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去行政楼一楼调换……”

去年学校定做的校服是海底一样的蓝色。款式类似休闲西装。

最让人不能接受的就是面料下水掉色严重。衣服穿在身上像蒙了一层灰尘。

今年,学校特意嘱咐服装厂为97级新生从新设计一款新的校服。主打青春、靓丽风。

主色调浅蓝,外套拼接白色三角图形。面料成份100%聚酯纤维,主要是不掉色。

衣服刚到手,好几个男同学迫不急地把迷彩服套在身上,扎上皮带。猛一看,威武的像一个新兵。可走起正步,东倒西歪,眼神涣散,实在有点像一群日本鬼子进村抓鸡或逮羊。

我瞅着桌上的迷彩服,一点也没心思试穿。不是我不喜欢它们,而是我脚上的塑料凉鞋配不上这身衣服。

班主任都说了,要穿布鞋。

还有就是,自从看见惜煦学姐脚上穿的蓝色帆布鞋后,那款鞋子就印在我的心里。

总觉得帆布鞋衬托的脚腕一定很漂亮,穿上那样的鞋子走路也会像学姐一样轻飘飘的。

心中再也没法平静“杨柳青,我想去中华市场买鞋子,你去吗?”

正在兴奋的杨柳青,听到我的召唤,浑身灿烂的要飞起来。

果然,迷彩服穿在她身上配得上“英姿飒爽”四个字。

那是谁的小提琴,立在桌边走道上,多危险呀。

小提琴的主人愣愣的看着它,他眼睛瞪的比乒乓球都圆,抢救已经来不及,小提琴,岌岌可危,命悬一线。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柳青脑子里闪现出以赴死模式跨栏,速度媲美奥运赛场110米跨栏的刘翔。

她高高的抬腿,跃过山峰一样的小提琴,慢动作向我扑来。

阳光穿过玻璃,斑驳的光影洒满半边教室,仿佛自然之画作,美妙无比,一束光温柔的倾斜在她半边脸上。

然而,她感觉不到一丝光影之美,眼前的光几乎晃瞎她的狗眼,面部表情惊恐万分。

我知道,一颗闪烁光芒的陨石即将坠地人间,摔的粉身碎骨……

一个高空坠楼的小视频浮在我眼前:一个淘气的姑娘从二楼掉下来,砸在一楼专注走路的小伙头上,姑娘安然无恙,毫发未损。

小伙被拍成肉饼,垫在姑娘身下成了一个残废的气垫,被120急救车拉走,生死未卜。

想来想去,我身子一缩,没有接应即将倒地的杨柳青,我海拔比她高两厘米,可她比我多一圈肉。

一圈肉,十几斤,十几斤猪肉能包一冰箱肉包子,想想这些肉包子外加一个90斤重的人一起砸我身上,我瞬间决定自保。

杨柳青,对不起,我怕我变成你身子底下的那坨肉,希望你,万事如意、逢凶化吉、平安着陆,生的伟大……

一瞬间,一个身影闪出来,伸出双手和怀抱去接应杨柳青。

杨柳青像一头发了疯的牛,失去控制的往前冲,惯性作用下脚下刹不住车“蹦,蹦,蹦……”往前冲锋,好像身后真有战友在吹冲锋号。

杨柳青步步紧逼,一步,两步,三步……无数步,直到把男生逼到教室后面的墙上。

接应她的勇士步步后退,一步,两步,三步……无数步,几乎和杨柳青同频。

根据动量守恒定律,力量全部泄在墙壁上,终于,失衡的马车被墙壁拦截下来。

WuW,我看清楚了,原来被逼到黑板上的男生是班长。

他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双手像展开的翅膀,仿佛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样,眼睛瞪地像铜铃,一脸紧张,可怜巴巴、无辜的求生小模样儿。

他看着泰山压顶的杨柳青,惊恐的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刻,滕序退无可退,杨柳青不需要任何支援,瞬间灭了他。

杨柳青大鹏展翅,双手按压在墙上,像圈地运动把滕序圈在里面,动弹不得,她眼睛也瞪地圆圆的,审视着眼前这个小生灵儿——是把他烤着吃,还是切片涮火锅那?

我不知道我这个旁边的解说员是否解读的准确。但是,我觉得她死里逃生,应该感谢班长的救命之恩。

我看的目瞪口呆,心惊胆跳。

这两张脸贴的太近,太近,你俩身体亲密接触了吗?我视角在杨柳青身后,因为看不真切,万分着急。

这是上演正在热播的《还珠格格》吗?

那谁是紫薇?

谁扮演尔康那?

杨柳青,你来演尔康,女伴男装,演的一定比演员周杰爷们。

我几步冲到杨柳青和滕序身边。

无奈,大戏结束,视角在好也枉然。

段雨比我跑的还快,视角刚刚好,看的傻了。

杨柳青面红耳赤,拉起我就往教室外跑。

我不想这会儿走,看的我心惊胆跳,缓一会儿在走好吗?

杨柳青瞪我,雨停了,赶快走。

我也去,我也去。

耳边传来温芷墨甜美的声音。

小提琴躲过一场灭顶之灾,那个男孩紧紧的抱着它,就像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他看向教室后面的滕序。

滕序站在原地发呆,深深的回味。

是无辜。

是甜蜜。

还是甜蜜。

段雨还没有回过神,愣愣地看着滕序,

是羡慕,不知道。

是妒忌,不知道。

但我确信,一定不是甜蜜。

他脸上没有表情,好像一只呆头鹅。

在那一刻,我们都不知道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李丹丹说,杨柳青在班长救她的过程中,嘴角带着压不住的窃喜——写满她过去全部的秘密。

我歪着头,一脸好奇,你怎么知道。

她笑而不答,不急,慢慢往下看,你会懂的。

雨后的彩虹,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画成一个倒立的C字形,倾斜出绚烂的七彩光芒,煽情的撒在我、温芷墨与杨柳青脸上。

我们骑上单车,向中华市场冲去,一路走,一路唱……

市场门口到处都是小吃摊,热气腾腾的豆腐皮卷烙馍;酱香浓郁的热干面;粘稠酸辣的浆面条……

一浪高似一浪的喇叭叫喊声,男女老少围着小吃桌大口的嚼着美食,看的我们三个没出息的直咽吐沫。

“饿疯了,吃饱在买鞋子吧?”

“好呀。”

“好呀。”

一个人唱,两人合。

我要一个炝锅肉丝面。杨柳青点一份山野菜面条。温芷墨来一大份中华市场门口才能吃到的独家秘方的臭豆腐。

这家臭豆腐之所以好吃,是他家酱汁有别于其他人家,既不以花椒的酥麻刺激食客的味蕾,也不以辣椒的辛辣挑战食客的钱包。

草木灰包裹的臭豆腐油炸后,浇上酱汁,第一口,觉得味道淡淡的,在嚼第二口,才能品出他的臭香,第三口,会使你咂嘴,猛吃,最后一口,回味无穷,再来一份。

于是,我们三人又来了一大份臭豆腐。吃完抿抿嘴,觉得还缺点啥。大夏天的在买根冰棍。

钱包变得越来越干憋。

本来三个人身上钱都不多,加起来也就110块钱左右。又被我们三个胡吃海喝的猛消费一通,留给我们买鞋子的钱少的可怜。

溜大半个中华市场,终于,偶遇一家卖便宜鞋子的商铺,里面有一款鞋,和惜煦学姐脚上穿的一模一样。

我眼冒绿光,抱着鞋子不撒手,就像我小时候一样缺心眼,看见好看的玩具抱着一刻也不离手,生怕妈妈不愿意给我买。

无奈,我妈只能人家要多少钱就乖乖的给多少钱。然后,回家准骂我缺心眼,少脑子。

杨柳青和温芷墨看我十分的喜欢,磨破嘴皮子给老板娘砍价——用尽诸葛亮劝孙权和周瑜联合抗曹的全部计谋。

杨柳青差点腿软,跪地认干娘。

老板娘看杨柳青砍价仗义。勉强答应28块钱一双,并且要一次买3双,拍桌子敲板凳的成交。

老板娘真是一个生意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温芷墨和杨柳青与我打包在一个袋子里,捆绑上一辆马车。

温芷墨有点蒙,怎么突然由路人甲,变成买卖合同上面的乙方。

她好像不喜欢这双小蓝鞋,左右为难,瞅杨柳青,看她的态度。

砍完价的杨柳青,手捧小蓝鞋,两边嘴角还挂着几点泡沫——激情演讲的口吐白沫,还没有消散。

她越看小蓝鞋越觉得不对劲儿,和温芷墨的感觉一样,一种被绑架的意味悄悄席卷心头,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鞋子吗,也挺好看,和学姐同款……

她拍拍脑袋,反正是要买鞋子,温芷墨我们也买吧。

老板娘早就察觉出温芷墨有些迟疑,唯恐她联合杨柳青一起反水,急忙锁死二人。

“哎吆吆也,你们这三个小丫头,嘴甜、聪明,真会砍价。这蓝色小鞋子舒适又好看,28块钱给你们,血本无归,一双鞋子还陪上我几块钱。不是看你们是学生,又喜欢,我才不做这赔钱的买卖……”

老板娘脸上堆满笑纹,说的比唱的好听,一看就像一个老江湖,嘴里连珠炮的轰炸。手里一刻也没停,把三双鞋子麻溜的装在鞋盒里,第一个先递到我手里。

就这样,我们三个选了同款,同色,不同号的三双蓝色的鞋子。晃晃悠悠地出了中华市场。

当时的我,真的以为拣个大便宜,物美价又廉,卖到即是赚到,我美的就像得到小时候惦记很久的芭比娃娃。

然而,廉与不廉,我这种第一次买鞋子的小白不懂,只是从卖鞋子的阿姨口中,觉得我们三个赚个大便宜,物超所值。

明天,就是见证鞋子魅力的时候,杨柳青、温芷墨让我们军训穿同款的蓝色鞋子,一起留下一串美丽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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