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我天生没有大侠的气场,一出江湖,就会走霉运。
刘妍妍和杨柳青依然还在厮杀,全然没有注意到我已经被摔的头发凌乱,手因为撑地擦破了一层皮,微微地在渗血,上面粘的都是土。坐在冰凉的地上,心都是冷的。
单飞像一个伞兵,从天而降。这家伙以为我受了重伤,关切地问:“能站起来吗?”
“天啊,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丢死人了……”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本能地躲闪,可又躲闪不及。如果像飞蛾,像蝉,就地幻化那该多好……真是奇怪的想法。
当我坐在地上仰视那张熟悉的脸高高在上,一半在阳光里一半在阴影里,惊奇地发现比我身边的其他男孩子好看多了。
还有,当那两只手向我伸来,那一刻心里还是泛起了说不出的情绪,突然感动的很想哭。可又觉得难为情,自己摔在地上的瞬间,被他像监视器一样从头看到尾。姿态一定很难看。
我面红耳赤,心底里一声叹息“这辈子,脸都丢在青华校园了。”
我迟疑,不知道该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还是……
但也只有片刻犹豫,还是轻轻抓住了那双友谊的手。
这个男孩的手不但温暖,还充满了力量。我无言地向他靠拢。全身的细胞都在升温。
突然,眼前晃了一道锐利的银光,这时我发现他脖子里挂着一个“十”字的吊坠。
为了缓解自己尴尬,我问:“什么时候买的?”
“哦,这个吧,”他看向那个小坠子,“是滕序给每个球员免费送的,说戴这个,耶稣都会保佑青华队打赢比赛……好看吗?”
“好看。”
“要吗?送给你。”
我慌忙拒绝,公开收受这种礼物,我真没那个虎胆(班长一定克扣了一部分买拉拉队员衣服的经费,用来买几十个吊坠)。
这下我感觉到几道目光向我们射来,我更感局促。
李静就站在我们旁边,我发现她脸上的青春痘消失了好多。她使劲地咬下嘴唇,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走了。
是羡慕,是嫉妒,我不知道。
胖子的后作用力就是猛,摔的我屁股成了两半,唉,本来就是两半,但我的屁股真的很疼。
因为屁股疼。我走路都别扭地拐腿,走了好几步才缓过来。但还是一脸的苦瓜相,脸拧的皱巴巴。
单飞拉着我的手,转身冲刘妍妍大声嚷:“干嘛那,多大点事情就动手打架。”我当时被他震惊了,从初中到高中,从来没见他大声凶过女孩子,高声对女生说话我都没听过。现在他为化解这场危机,调门高,语气重。
“呵呵……也许,是给我报仇那?”我臭不要脸地想。
刘妍妍被单飞吼的愣住了。她先松开了和杨柳青纠缠在一起的左手,杨柳青也撒开了她的衣领。
她俩同时别扭地看向我。
我决定助单飞一臂之力。从他手腕里挣脱那只流血的手,刻意举起来让刘妍妍与杨柳青看。哈哈,我擦破的手,像是在替我加油,滴滴渗出的鲜血,让人无法忽视。我那,一脸的委屈,还伴以滴答,滴答的眼泪。
果然,我的小聪明还是收到了奇效。
刘妍妍看见我哭,平静了下来,泄了一半的火,低头不语。
杨柳青平静地宣誓:“以后你们七班谁在算考场作弊的账,尽管找我。作弊的人是我,纸条上面的字是我写的,不要再来冤枉单姗。”
如果我要是早知道我的眼泪这么值钱,早在七班的王巍巍和翟孝周在五班门口喊我认罪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哭的泪流不止。
杨柳青望着我,可能是出于同情、怜悯。我觉得更多的是良心发现,才说出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
她走过来,轻轻地整理我的碎发“单姗,对不起,委屈你了,我早就应该站出来,澄清考场作弊与你无关。”
我这次彻底被她的真诚感动了,眼泪像决堤的河,扑簌簌,从眼眶里滚下来。根本止不住。我假装一个小飞虫迷了眼睛,用手捂住脸,不想让人看见。
原来,这种女生与女生之间纯洁的友谊,也会让人潸然泪下。
杨柳青的话就像一面照妖精,让和单飞一起赶来的七班翟孝周和王巍巍在也不敢往前面靠近。二人慢吐吐地往后撤。
我知道他们害怕看见我。
所以,王巍巍拉着还在张望的翟孝周刻意的往人群外面挤,我从二人眼中读出抱歉和内疚。
王巍巍慌乱中,脚踩住了一个女孩,他尴尬的笑,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就没有机会再说了,被女孩拉住了袖子,女孩一脸“妖怪,那里逃的神情。”
女孩当然就是杨柳青了。
她注意二人很久了,刚才说给我的道歉话,一半是在说给二人听,一半才是真心忏悔。
我因为只顾遮挡自己的眼睛,没有留意。杨柳青早就在人群观察二人很久了。看他们俩要逃,那里肯依,急忙冲出挡住二人的去路。
杨柳青说:“我和你们一起去见段校长来澄清事实的真相,纸条是我写的,与你们俩没有关系。”
二人愣了,他们没有想到杨柳青这么勇敢。
冬季寒冷的风,带着墙角腊梅的一缕幽香,轻轻的飘来,暗香浮动。
他低头盯着这个有点眼熟的女孩,记忆好像回到展览室,是的,就是她,那个捡到自己胸卡的女孩。
他不觉又看了一眼这个女孩,没想到,她也正看自己,眉角眼梢好像在期待什么。
期待他说,没关系,还是没关系……他似乎猜到了她的心事。
他莫名的有一丝慌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下释怀了。
他说:“没关系,还是让我和翟孝周认罪好了,我们不光这一条,还有皮球踢在领导眼睛上面的另一条大罪。也不差这一宗,”他顿了一下,推站在身边的翟孝周,“是吧,孝周。”他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就加重了三分。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翟孝周身上,他好像被架在火炉上,他不敢说不是,王巍巍把他的手捏的生疼。
翟孝周虽然也是一个强壮的男生,比起王巍巍,这种高大门将身材的男生,还是逊色很多。
翟孝周龇牙咧嘴,可能是疼的“对,对,没关系,没关系。”
翟孝周被拉下水,就像当初他俩拉我下水一样流畅。
与我不同的是,他好像多了一些英雄的写意情怀。
刘妍妍和七班女生,看着这两个男孩,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被拉上断头台的人,都不在乎自己成为牡丹花下鬼,她们还纠结个屁“散了,散了,都散了吧。”
“等一下!”沉没在水底的李丹丹,早就把眼镜擦的明晃晃,亮晶晶。终于,她鼓足勇气,浮出水面,深深的吐一口气,水面浮起一串好看的气泡。
气泡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就像李丹丹脸上浮现的一抹微笑。
我愣了一下,看向杨柳青,她心领神会。
写答案的人找到了,那摘抄答案的人怎么还能瞒的住,让她说。
她走到王巍巍和翟孝周面前“其实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李丹丹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听完,都觉得二人作弊手段高明,啧啧称奇。
还有人故意起哄“把小松鼠送到马戏团培训一个月,期中考试,从新返场……”
于是,考场作弊事件,今天终于画上了句号。
我心里的这个包袱,总算放下了。
然而,段雨球场上乌龙事件还在持续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