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突然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冰块撞出清脆的裂响。
“是吗。”
霍稟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是再也没有继续进食,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手指在台面上毫无节奏的敲击着。
“去,把包间的监控调出来。”
“好的总裁,我马上去。”
徐涛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去办。
徐涛将平板电脑放在霍稟面前,高清画面里,声音清晰可闻。
“岁岁,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可以跟我交往吗”
沈星言手捧鲜花站在秦岁岁的面前,目光灼灼。
“答应他,答应他……”
起哄声中,镜头只捕捉到秦岁岁的背影。她似乎踌躇了片刻,声音细若蚊呐。
“这件事…能不能以后再说…”
“啪”
霍稟猛地合上平板。
视频里面的画面霍稟没有再看。起身离开了包间。
“回公司。”
“是。”
徐涛屏息跟上,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
表白未成,沈星言却莫名松了口气。这个结果本就在意料之中——临近毕业,他不过是想给这段暗恋画个句号。
聚会散场后,社团有人提议去KTV续摊,响应者寥寥。见秦岁岁婉拒,沈星言也笑着摆了摆手。
“一起回学校?”
他追上走在前面的身影,语气轻松。
“做不成恋人,总不至于连朋友都没得做吧?”
“嗯...当然还是朋友。”
秦岁岁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她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类暧昧的转折。
校门口,出租车扬尘而去。两人默契地朝不同方向转身,影子在夕阳下渐渐拉长,最终消失在各自的岔路口。
夕阳的余晖为校园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晕,秦岁岁踩着斑驳的树影,漫无目的地徘徊。
她走过爬满常春藤的教学楼,路过总是挤满欢声笑语的奶茶店,在篮球场边的长椅上静静坐了一会儿。
每一个熟悉的角落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告别。
秦岁岁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将这份闲适与自由永远镌刻在记忆里。
她知道,当步入职场时,这些漫步校园的悠闲时光,都将成为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叮”
闹钟响起,秦岁岁来到学校侧门的林荫道上,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等着霍稟的车来接她。
可是离约定的时间过去半小时了,霍稟的车没有来。
————怎么回事?难道又是临时出差了。可他上次临时出差还让徐涛来接了自己呀。
秦岁岁嘀咕着。在石凳上等到了6点还是不见车来。
————算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秦岁岁决定不等了,拦了一辆出租车。到别墅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秦岁岁输入密码,推门走进客厅时,发现霍稟正坐在沙发上,姿态像是在等人。
“霍先生...”
她刚开口,霍稟便打断了她。
“采的那点血,哑叔这几天做的补血菜应该补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以后你不用来了。”
————这是又赶走自己走?
秦岁岁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胸口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滞闷。
“好,我去收拾东西。”
秦岁岁低下头,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昨天刚把密码箱里的东西整理出来,现在又要一件件塞回去。秦岁岁抿着唇,动作机械地叠着衣服,心里泛起一丝自嘲。
———她怎么会天真地以为,自己有资格在这里长住呢?
拖着两个沉重的箱子经过客厅时,霍稟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费劲地把行李挪到别墅大门口,蹲下身,盯着自己的影子发愣。现在能去哪儿?她甚至没给自己留退路。
霍稟一开始就说过,她只是暂住一周,是她自己越界了。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她低声对自己道。
从别墅步行到市区不现实,秦岁岁掏出手机叫了辆车。看到预估车费时,她指尖微微一顿,但还是点了确认。
半小时后,出租车终于抵达。抵达市区时已近九点,夜色沉沉。她站在路边,望着川流不息的车灯,一时不知该往哪走。
拖着箱子漫无目的地晃了一会儿,看了看手机里的余额。这根本就不够支撑她长期住酒店。
秦岁岁不想用霍稟卡里的钱。正当她发愁的时候,忽然想起以前租住的地下室附近有家招待所。
秦岁岁拖着两个沉重的密码箱,从灯火通明的主街拐进一条阴暗的岔路。
喧闹的人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脚下碎石摩擦的细响。巷口的冷风卷着腐臭味扑面而来,她不由得屏住呼吸,攥紧了拉杆箱把手。
青砖老巷在夜色中蜿蜒,年久失修的路灯苟延残喘地亮着,钨丝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坑洼的石板路照得忽明忽暗。
秦岁岁死死攥住拉杆箱把手,箱轮不时卡进路面裂缝,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不得不侧身绕过横亘在路中央的破旧三轮车——那车斗里堆着发霉的棉被,散发出一股酸腐味。
东倒西歪的藤编篓子像随时会倒塌的危墙,泛黄的旧床垫斜靠在漏水的铁皮桶旁,几个鼓胀的化肥袋瘫在墙角,渗出可疑的深色液体。
终于,在巷子尽头,一块残缺的霓虹招牌映入眼帘。
“招...所“两个字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缺失的笔画让它看起来更像“招待所“三个字的残影。
秦岁岁长舒一口气,拖着行李向那扇斑驳的玻璃门走去。
秦岁岁拖着沉重的密码箱,一级一级地爬上招待所门口的台阶。
放下第一个箱子后,她又折返回去,咬着牙将第二个箱子也拖了上来。
走进招待所时,她的掌心已经被勒出几道红痕。
前台里,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油亮的脑门上。
“老板,住一天多少钱?”
秦岁岁踮起脚尖,朝里面问道。
“80一天,住10天以上60。”
老板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住几天?”
秦岁岁盘算着: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工作,租房的事可以等稳定了再说。
“先住10天吧。”
老板这才舍得放下手机,慢悠悠地在电脑上操作起来。办好手续,他递来一张磨损严重的房卡。
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将剥落的墙皮照得更加斑驳。空气中混杂着霉味、烟味和刺鼻的空气清新剂味道。
形形色色的住客来来往往——神色慌张的躲债人、风尘仆仆的货车司机、扛着编织袋的农民工,还有浓妆艳抹的女人挽着不同的男人进进出出。
走到走廊尽头,秦岁岁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到10平米的房间里,一张硬板床上的床单泛着黄色。
床头柜缺了个抽屉,上面摆着台老式CRT电视,遥控器得用力拍打才能响应。
窗户漏着风,单薄的窗帘根本挡不住外面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