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条大路通罗马,有的人天生就生在罗马。元晟就是这样的。作为在五位皇姐后出世的小皇子,自小就备受宠爱。自己的三位弟弟都未能活到成人,太子之位就稳稳落在头上,可以说是天选之子。
走的太顺的人不容易摔跤,一摔跤就是大跟头。郭太后只是跟他脾性不合,但是对下从未徇私,所以元是很敬爱这位皇祖母的,对比那位总是做和事老的父皇,祖母才是元晟的偶像。年轻的人都对偶像有种神圣的崇拜,若有一天这个偶像背离了这个形象,身心都会收到极大打击。
那一封检举的信还有一幅沾满血的丝帕,让元晟对祖母有了隔阂。在所有宫人口中,母亲是难产而亡的,祖母总是在自己生日后的第三天带自己去奉先殿祭拜,风雨无阻。自己有的只是母亲之前选秀的一幅小像,画里的人姑娘装束身着红衣,对着画前的人浅笑。祖母如何对这样一个女子出手呢。
虽然自小就懂得喜怒不型于色,虽然夫子每日都在教授作为太子孝大于天,虽然作为一个好猎手知道自己应该静待时机,可那是自己的母亲,是曾经睡梦中幻想了无数遍的母亲,自己应该诉求真相。皇祖母是自己的偶像,一直律己克下,自己应该去当面问个明白的。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她会回复吗?会说真话吗?自己会信吗?
自己找来母亲的旧宫人,还没问个明白,这边这个老宫人就自尽了。更多的疑问伴随着这件事草草了结。这个时候有人推荐了一位言官潘理,潘理写了一篇文章,宗旨“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这不就是给自己解决办法吗,推翻留子去母的祖训,如果过去悲剧无法避免,那就从我这里结束。
年轻人总凭着一腔热血做事,但最终会被现实打脸。自己轻信了这位言官,没有和幕僚商议,打算来个当机立断,父皇和稀泥,未能直接下论断。之后大朝会上这个言论被辩的体无完肤,幸而祖母还算宽宥,以自己不通庶务为由没有火上浇油。但是他被短时期赶出京城了。
等到幕僚为他复盘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好的种子是不够的,要有好的土壤好的天气,天时地利人和他都不占,败的心服口服。现在只能寄希望把所托之事做好,尽力弥补自己的坏影响。
浩浩荡荡的官船走在沅江上,三月的天气尚冷,大家都只在中午才到甲板透风。大都地处北方,很少大河大湖,元晟也只是在太液池泛过小舟,这等两层楼的大舟向来没见过。
一上船,一众北方人就被晕船治的服服帖帖,船舱里弥漫着一股食物腐败的酸臭气息,虽然太子呆的地方自然宽大些,也挡不住元晟自己起先一日四五遍的吐。到底少年人身体健壮,不过两三日就能适应了,那些幕僚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这边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元晟少年心性,自然不厌烦待在船舱里,每日里都要到甲板游逛。一众侍从们围着,生怕这位祖宗出事。一开始看着两岸的桃红柳绿向船后飘去,十分新鲜。再好的景观看久了也就腻了,况且许多人还有晕船症状,对这位太子约束的就不是很严。他也时常换便装带着几个侍卫在船头看船工做事。大海航行靠舵手,行船多时终靠帆。这种大船,风平浪静的时候,船工都很闲。闲暇时大半都会吹牛赌博侃大山,有的船工就会表演在桅杆上攀爬,表现自己技艺高超,而随之而来的就有一大堆赌注,为的是打发闲暇。
元晟好武成性,看到这等事自然也心痒。几位侍从三番两次的阻拦,架不住众人起哄,到底把元晟托上去了。这爬杆是有讲究的,正经要靠手脚并用。尤其要是手脚都抓上点土,才好使劲。脱了上身衣服和鞋子,立时就往上爬。几个侍卫连翻表示要小心,元晟爬了不到十米,就被一众老人家哭天抢地的叫了下来,受了好一顿批驳。
少年人就是你越不让干的事情,自然就越有成就感。叛逆期的少年加上无上的身份,大家劝阻几次就不好一直阻挠,这一段一直风平浪静,大家的晕船都好了许多,就放松了对元晟的管制,由得他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