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冰敷的法子,赵景行终于解决了这几日以来的心头大患。
杜满城还在自己府内柴房关押着,是时候去看看这位杜老板了。
尹光一死,杜满城为了自保,嘴巴只会更加严实。
这不,当晋王和她的外室“柳夫人”进来的时候,杜满城头也不抬地蜷缩在角落。
赵景行也不管他看没看自己,流云给她搬来一把椅子,她顺势坐下,摆足了架势,自顾自地开口道:“杜老板该不会以为尹光一死,你协助他私运官盐,勾结水匪一事就能瞒天过海,销声匿迹吧?
你猜本王当日上船押货在船上发现了什么?”
听到后面这句话,他才有了反应,看向逆光的赵景行,想要从她脸上捕捉一丝信息,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现在很是后悔,哪怕当初接了“柳夫人”的单,只要不想着搭上晋王安陆盐泉的生意,他现在还能安然无恙。
千金难买早知道,索性尹大人已死,只要他守口如瓶,晋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是杜满城最后的底气,可怜这点底气立马也被赵景行打破。
她讥讽地瞥了一眼犹如丧家之犬的杜满城,攻人要攻心,“杜老板是不是还想着那桩盐泉生意?
说起来,本王还要好好感谢感谢杜老板。你着急忙慌送来的那些老师傅,帮我把安陆盐泉的产盐量足足提高了三成。
至于盐商,本王看那个郭富商就不错,人长得老实,嘴巴也很会说话,最低盐价和专营权就给他了。”
杜满城气得快要眼里冒火,郭远道这老不修的,只会躲在他背后,捡他的便宜去占。
去年就是他和尹光说自己有能力帮忙转运官盐,害得自家囤少了盐,少赚了不少。
现在又跟着他屁股后面捡现成的,拿到了晋王盐泉的专营权。
血气上涌,杜满城只觉自己鼓膜一震又一震,他知道这是赵景行的诡计,想要破口大骂,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赵景行眉毛一挑,没想到他能这么忍,又接着添了一把火,“杜老板说起来还应该感谢本王,你数日未归,尹光手下的拥趸们以为你已经背叛了尹光,正在四处找寻你的家人。
本王不忍心累及无辜,所以把帮他们隐匿了行踪。即便是这样,杜老板也是只字不肯透露吗?”
杜满城没想到尹光已死,他的手下还会来找他的麻烦,晋王一时出手算不得什么,他的家人迟早要被找到。
他有些松动了,但还是忍住没开口。
赵景行送上最后一击,真心实意地叹气道:“杜老板永远搞不清楚形势。
当日在尹光的地界上想要投奔我这处是为其一,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被利益蒙住了双眼,天真以为尹光能信任你保守秘密。你可知当官当到了他那个份上,只会相信死人能保守秘密。
如今落在我的手上,又开始为旧主守节,变得忠贞不二起来这是为二。大势已去,你依旧天真以为只要自己嘴上不说,本王就拿你没办法。你可知你的船队里早就有人藏不住秘密,用你的身家性命来换取前程了?”
杜满城现在才明白,自己的抵抗与挣扎毫无意义,即便自己不说,她也有法子让他的手下说。
那天她处心积虑以柳干事的名义上船,就是为了防备他今天咬紧牙关不松口,他不说,难道船上那些眼皮子浅的船工们就不会说吗?
“我说,我都说......”杜满城终于屈服了。
他详细交代了尹光任职漕运使之后勾连的一众官员和富商。
赵景行越听越心惊,同时示意流云快笔记下。
光是日常漕务管理这一项,尹光就借口向各县索要了各种帮费,收兑漕粮前的“铺舱费”、兑粮上船时的“米色银”、开船离境时的“通关费”等等,更别提他在漕司里安插了大量亲信,大肆添雇走役,逞暴作威。
私通水匪劫运官盐,不过冰山一角。
贪心不足蛇吞象,尹光此举必将自食恶果。
流云一字不差地录下他的口供,赵景行确认无误之后,杜满城签字画押。
杜满城招完之后,照着赵景行的吩咐,写下亲笔信给家人。
他暂时还不能出府,只能待在赵景行的私宅内,苟且一段时间,外面想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
杜满城这头要拿的东西,暂时拿到了,赵景行又带人去了一趟尹光的私宅。
尹光当晚死后,流云派了一队私卫拿着她的令牌,在此处守着。
任何人不得进入。
尹光的家人早就在事发当晚押入了县衙大牢,这座豪华宅邸此时空空荡荡,没了人气。
不少尹光的同僚,打着取办公文书的名号、慰藉尹光家人的名号、拿回自己遗落物件的名号,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进入这座宅邸。
进来干什么,不言而喻。
无非就是急着抹掉和自己有关系的物证罢了。
整个江陵县看起来是一片平静,无事发生,实则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紧了她的动作。
赵景行特意以重伤在身的名头,闭门几日在家偷闲,也是为了观察这些人的反应。
谁在不安?谁在骚动?
私卫交上来一张名单,赵景行简单扫视一眼,和杜满城交代的名字大差不差,看来他没有藏私,是真的老实交代了。
这回带足了自己人,现在全部四散开来,搜查尹光府内能用的信息和贪墨的银子。
尹光的这座府邸,厅堂高阔宏敞,梁柱皆以金箔贴裹,熠熠生辉。
踏入内室,满目尽是奢华,红木雕花床帷幔低垂,锦缎织就的帐沿垂坠,花鸟纹样栩栩如生。
书房里的文房四宝皆为极品,可相当普通人家十年嚼用的紫玉羊毫笔都只是最不起眼的玩意。
回廊缦绕,园中假山堆叠,池水清澈见底,湖石后藏着精巧的亭台,飞檐入云。
这等奢华规制,赵景行也不免惊叹道,她的晋王府也不如他这气派。
她一边漫步这座宅邸,一边等着私卫搜寻的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