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杨建伟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逛街回来的朱爱娟,她的手里提着各种袋子,光线太暗,他没有看清都买了什么,只依稀记得很多袋子。
见到他,她表现得有些意外,有些惊慌,还有些不知所措,就是没有惊喜,也没有拥抱。
他把装香水的袋子递给她,她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去,说:“谢谢!”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后来,朱爱娟提着大包小包进了服装厂宿舍,头也没有回,而他,从那里离开,打车去了高铁站,坐最晚的一班车回深城。
大三大四,各种实习,各个公司各个岗位的跑,他也变得忙碌起来,为了进到更好的公司,实习期间他更加卖力。
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少了,有时候他会想,这样的相处方式,它是爱情吗?可想到父辈的一切,又都释然了,毕竟,柴米酱醋荼,才是生活的本质。
再后来,他如愿留在了现在的公司,一家在深城,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号的贸易公司——易达贸易公司。
他和朱爱娟之间,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谈一谈他们的以后,谈一谈他们的将来,谈一谈他们的当下。
什么时候分手?分干净了吗?
这要从朱爱娟最后一次来深城说起,那一次,她突然就来了,没有提前和他说,就那样突然的来,说要给他惊喜。
朱爱娟来了之后,因为他还有工作没完成,只能让她自己出去逛逛,等他忙完再去找她。
可她和自己说想和徐桑扈一起逛街,不想自己一个人,而且,大家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人,初中的时候还是同一个学校的,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只能请顾明铮帮忙,而徐桑扈也没有拒绝,也许是看在顾明铮的面子,也许是其他原因。
那天等他和顾明铮忙完,过去接她,当晚两个人住在酒店的房间,那时她说,她想把他们的第一次留在新婚之夜,想法虽然古板,但他是尊重的。
毕竟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父母亲人都是认识的,而且乡里乡亲的,早早把人给睡了,他怕不好和对方父母交代,说他窝囊也好,胆小也罢,这是他要坚守的底线。
结了婚之后再睡,那意义自然是不同的,为了彼此的名誉着想,杨建伟和朱爱娟交往的七年里,从未越过雷池一步。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亲密举动,那就是亲亲抱抱举高高,亲亲嘴,拉拉手,搂搂腰,再要进一步,再也没有了。
第二天朱爱娟要回惠城,杨建伟送她去高铁站,两个人分别的时候,他看出来她眼神里的不舍,当时他还以为她是舍不得他,心里很是自责,自责自己为了忙工作上的事,冷落了她,她好不容易来一趟,他忙得连陪她逛街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看电影了。
等手中的工作告一段落,杨建伟有四天的假期,想着好不容易能连着一起休四天,他马不停蹄的去了惠城市,去服装厂找朱爱娟。
而他也是想着要给她一个意外惊喜,没有给她打电话,没有告知她,他要去找她。
在高铁上,他都想好了,他要好好的利用这四天的假期,好好的和她约会,陪她把之前所有想做的事都做一遍,逛商业街也好,压马路也好,看她喜欢的电影也好,吃她爱吃的菜,或者陪她去附近的城市旅游。
然而,他历尽三百多公里的路,却不能得偿所愿。
他在服装厂门口看到了什么??
朱爱娟挽着一个男子的手,从街的另一头缓缓走来,她把头靠在男子的肩上,脸上的笑容,温柔又恬静。
两个人不知道聊了什么,男子亲昵的抬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然后,两个人站在路灯下,十指紧扣,再然后,他看见路灯下的两个人,头越靠越近,最后两个人的唇交织在一起。
过了许久,才缓缓分开,路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看得很清楚,她的脸上除了红晕之外,还有浓浓的爱意,这种表情,在初中的时候,他在她的脸上看到过。
这会是他的女朋友?这是错觉吗?他的心里这样问。
爱娟,怎么会对另一个男人露出这样的神色,像她这样保守的人,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在大街上拥吻?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上次那个人对他说的那些话,“你这么一表人才,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该放手时就放手,何必为了不必要的人坚持。”
原来,她是话里有话啊!
还有半个月前,高铁站她看他的那种眼神,那原来竟是想和他分手的眼神。
眼前这一幕,他的心竟然出奇的没有多少波澜,有的只是有点失落,有的只是错愕,该死的竟还有一点点的释然。
失落的是,朱爱娟没接他的电话,是为了和别人约会。
错愕的是,两人还没有确定分手关系,她就这样和别的男子这样相拥,甚至是亲吻。
最后一点点的释然,大概就是,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选择了别人,没有选择自己而已。
直到朱爱娟站在他的面前,他都没有表现出来愤怒的情绪,他只定定的看着她,说出口的话语里,是冷静的,“这,就是你的选择?”
朱爱娟站在她面前,一字一句的说:“杨建伟,我们之间,那不是爱情,你懂吗?”
他懂吗?
杨建伟也这样问自己,他和朱爱娟之间,是不是爱情?
从前也许是的,青葱岁月的时候,他认为她是他的爱情。
后来呢?到后来,还是吗?
是他太自私了吗?为了学业,为了事业,把她给弄丢了吗?
事实上,他确实是把她给弄丢了。
杨建伟低下头,没有看她的眼睛,他不知道她此刻看到他,是以什么样的情绪来看他,“我尊重你选择,我祝你幸福。”
“你这个傻瓜,七年,整整七年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有多少?你知道吗?”
朱爱娟忍不住自嘲,眼前这个男人,是她从青春期开始就喜欢的人,可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越走越远了呢?
是从她初中毕业辍学开始。
是从他考上深城大学开始。
是从她想要努力挣钱开始。
或者,他们之间是从来就不应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