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零年八月二十四,燕城。】
【BL海洋馆。】
“哇,真的会发光啊!”安星薇兴致勃勃地贴着缸里的发光鱼。
还跟普通的不一样,真的跟照了X光一样,有趣极了。
“你真的没见过啊。”
“我从来不来海洋馆的,觉得无聊,人又多又挤,没什么可看的,但是这种海洋生物,真的好特别,我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以为那是假的,怎么会有透过本体看实质的菌种,诶,你说要是人也有这种发光菌种,会不会也像照X光一样啊?”
“这种细菌种只会寄生在自身组织共生的物种上,而研究表明这种存活条件目前只有海洋深处有,人身上要是有这种荧光素,那只能说他是个长期裸潜高手。”
她噗嗤一声笑了,竖了个大拇指给他,“论讲笑话,还是你第一。”
“我只是擅长幽默式教学,不过每次只有你能懂我的笑话,他们没来得及笑,就被我冻死了。”
这话又踩到了她的笑点,她又笑了,“可能你长在我的点上了吧,你一按,我就会笑。”
“那是长在审美点上,还是笑点上?嗯?”
“你猜。”
“我猜?”
“你猜。”
“我猜。”
“你猜。”
这么一来一回的,俩人都忍不住笑了。
“那还是请您猜。”
“真的很无聊诶。”
“无聊到一块儿去了,也是一种默契。”
“现在早就不玩默契大比拼那套了,改心有灵犀了。”
“那我们就更不用比了。”
“这么有信心?”
“你看着我,你觉得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安星薇还真听话地盯着他眼睛,三,二,一,他的眼睛挺深邃的,看久了一不小心会陷下去。
没过三秒她慌忙躲避开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等下吃什么。”顾旭桾认真地说着。
安星薇诧异,“不是吃过午饭?你不是跟大犇一起吃的吗?”
中午还互发了午饭呢,有肉有菜,看着挺丰盛的,不像她,刘鑫只给她定了减肥套餐,蔬菜沙拉和鸡蛋刺身,那口感现在想想都反胃。
顾旭桾张口就来,“他那个人太有心眼了,一直给我抛问题,他在那猛吃,等我说完的时候,低头一看,哎呦,我都以为他顺道把盘子给洗了呢。”
安星薇笑着说,“那你不会再点些吗,怎么能饿着自己呢。”
“那不是约人去海洋馆嘛,差点不赶趟了都。”顾旭桾说道。
“怪不得来的时候我以为你在外头干苦力了呢,整个人都憔悴了,回头我说说他,怎么这么虐待你呢。”安星薇就这么相信他的话,还挺心疼他的。
“就是,太过分了。”顾旭桾委屈地附和着她。
“你想吃什么,本姑娘今天心情好,请你吃好的。”
“你今天吃的也不好,看你吃什么。”
“平常都听我的,今天你领我去吧,有什么我没吃过的吗?”
“还真有,有一地儿,你肯定没去过,我带你去。”
一上车开了好久的路,眼看都要到七环了,路越开越偏,瞧这阵仗是要开山上去。
“哥,你是要给我干哪儿去,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
“呦,那买家可出不起这钱。”顾旭桾看了一眼她是有些难受,把窗户开了,“我们去山上的民宿吃个饭就回去。”
“咱家现在这条件还能给你这么挥霍呢,特地来山上吃个饭,以后这种事要先经我批准了,苍蝇肉也是肉啊,要省着点。”
“行,老板,我的错,走私账。”
“那我可不客气了啊。”
“您先休息会儿吧,脸都白了,等到了再念叨。”
“到了叫我,我困了,撑不住了。”安星薇靠着窗,不停吞咽着口水。
明明就晕车,还说困了。
“到了,薇薇。”顾旭桾开了车门叫醒她。
安星薇下了车,太阳早已不见了,“天都快黑了。”
“哇,好大呀,咱要是能在燕城有这样的房子,这一辈子就不愁了。”
“肯定会有的。”
“这么大地儿,应该多叫几个人,有点浪费。”
顾旭桾转身就拿手比着电话的手势,特别大声地说,“喂,张凡豪吗,薇薇说让你过来陪她吃饭呢,什么?没空?得了,你就是个底儿掉的。”
“你真的很无聊诶。”
“我就是很无聊,我还很记仇,会记一辈子,你现在小心也没用了,已经在我名单里了。”
“幼稚鬼来帮忙。”安星薇把肉拿到外面草坪的桌子上。
“这么危险的活儿怎么能您来呢,这可是我的拿手活儿,您干了我干什么啊,坐着休息会儿。”顾旭桾的大手拿过了所有的盘子和肉,让她在椅子上休息。
“您没事儿吧?怎么这么热情今天?”安星薇看他属实有些亢奋了。
“你不觉得山上真的很不错嘛,就是能提起精神劲儿。”顾旭桾忙活着点火,上架子,还有串串儿,这一顿忙的。
“星空真的很美。”安星薇抬头赏着月光。
他抬头看着她的背影。
星空下的你,更美。
没一会儿,第一盘烤串出摊了。
“尝尝。”顾旭桾坐了下来。
“嗯,好吃的。”安星薇晃头晃脑的。
“我可是朝阳第一烤串高手。”顾旭桾显摆着。
“不错,继续保持。”安星薇夸奖着他。
“喜欢吗?”顾旭桾问道。
“烤串?”安星薇举着牛肉串问。
“这种生活。”顾旭桾看着星空。
“谁不喜欢,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每天都能看到这么美的星空,还有朝阳,更重要的是,还有人烤串儿。”安星薇都开始想退休生活了。
“会有的,以后都会有的,现在咱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室,离这些目标就不远了。”顾旭桾说着。
安星薇站了起来,在脑中已经构思出以后要住的地方了,她指着想象中的场景,说道,“我想过了,以后我要是有钱买房子,一定要带阳台放洗衣机。”
“洗衣机为什么要放阳台,冬天多冷啊,放里面不好吗。”顾旭桾反对。
“放里面多闹腾啊,正常人谁把洗衣机放屋里的。”安星薇说。
“我家就放屋里,以后有钱了弄个洗衣房,这样也不会忘记晒。”
“多浪费空间啊,这儿的房价多贵你不知道吗,我就要放阳台。”安星薇驳回他的反对。
“行,还有呢?”顾旭桾也没办法,只能顺着她。
“我要有大的衣帽间,可以放下我所有衣服。”
这大概是每个女孩的家里都想要的东西吧。
顾旭桾又打断她,“衣帽间才是费空间,就你那些衣服,没我整理,一个也不够放。”
“能不能不拆台。”安星薇白了下眼。
“您继续。”顾旭桾拉上自己的嘴。
“我还想要个岛台,有我半个身子这么高,厨房是最重要的,厨房弄好了,做饭都舒心很多。”这也是她最想要的。
“合着厨房就你一个人用啊。”
“那你也不会做饭啊。”安星薇无意间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脱口而出的话,可把他开心坏了,“厨房还有我的份儿呢?”
“随口一说。”
“我可不是随口一问,咱以后肯定经常一起,还不能用,借用厨房了。”顾旭桾结巴了一下,他把另一盘弄好端上来,“咱努努力,二十年肯定能买上。”
“二十年?你想得也太美了。”安星薇张大了眼,以为他在开玩笑。
以买房来说,二十年的确太短了。
“咱立个目标吧,二十年内没做到,就给咱薇薇买辆车。”
“为什么给我买车?”安星薇疑惑。
“就当做坐了我这么多年机车的利息,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大方。”顾旭桾有这个想法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说出口。
“您可真够大方的,那我要那个鱼叉的,前脸看着就漂亮,要大的那个啊。”安星薇漫不经心地说着,就当他是开玩笑了。
“行啊,您有空练练手,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就能开上了。”顾旭桾说道。
“那可真快,几年呢?”安星薇问。
“具体,嗯……在你三十岁之前吧。”顾旭桾还认真拿手指头算了算。
安星薇憋着笑,“行,还有两个月我生日,姑且就算五年吧,我等着你的车啊,不过要真买了,写你的名字就行,反正也是你开。”
“那可不行,说了送你的,这是对你的承诺,我一定得办到。”
“那我为了你男人的尊严,且等着,真有这么一天再说吧。”安星薇啃着玉米,眼睛都亮了,“好甜啊,再来一根呗。”
他宠溺地看着她,二话不说马上又开烤。
此时她的电话响了,是安妈妈,“妈妈,这么晚了,您还有空打给我呢?”
“你这孩子,我就不能想想你啊,你不在家呢?”安妈妈看她在的地方没见过。
“嗯,我在露营,和好朋友一起。”安星薇看着跟前烧烤的顾旭桾。
“男的女的啊?”
“肯定女的呀,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跟男的玩儿。”安星薇如今说胡话也是张口就来,不带犹豫的。
顾旭桾停下了手上的活儿,摆手说口型,我不是男人?
“不跟男的玩儿,那小桾儿是什么时候改性别了?这么大事儿,怎么没跟我们说?”安妈妈打趣说着。
“安妈妈好。”顾旭桾非常不给面子的出现在画面里。
“小桾儿啊,我就说怎么突然出来露营,外面蚊虫忒多,你俩注意点啊。”安妈妈知道他也在,态度马上变了。
“安妈妈,我们不在露营,就在外面吃个饭,过会儿就回去了,您放心,肯定把您闺女安全送到家。”
“我肯定放心你啊,小桾儿啊,你明天记得把家里鱼给喂了,冰箱里给你留了水果你俩分分。”
“好,您是不是早就下飞机了,吃了吗您?”
“你们不在家吗?”安星薇听他们出远门有些突然,也没跟自己说,反倒是他先知道的。
“小桾儿不……”安妈妈想起顾旭桾叮嘱她的话,不要让安星薇知道,否则她又要说了。
安妈妈改口说道,“我们那个最近闲得很,反正也没事,明天七夕,你爸还搞什么浪漫说出去旅游,我俩一大早就坐飞机去哈尔滨了,后天才回呢,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就自己照顾自己,家里肉菜都有,小桾儿你想吃什么跟薇薇说。”
明天是七夕啊。
安星薇这才知道,最近都没看日子,都给忙忘了,“都去这么远的地方干嘛不多待几天,这么急着回。”
“我的舞团还需要我呢,可不能离开太久了。”安妈妈显摆着在舞团里不可撼动的地位。
“呦,这么有本事,妈妈还当领舞了呢,那可得好好玩,回来好好跳,赢个奖回来。”
“还用你说,我女儿可是主唱,我这个当妈妈的当个领舞也不稀奇吧。”安妈妈骄傲地仰着头。
“还不睡呢,几点了!”
电话那头传来安爸爸的声音。
“你爸又发困气了,不跟你说了,晚……”安妈妈甚至没说完晚安就挂断了。
“我爸妈什么时候这么浪漫了,居然特地出去过七夕。”安星薇挠着脑袋。
“你明天有约吗?”顾旭桾问道。
以为他会约自己,她撩了下头发,说道,“应该没有吧。”
“我明天上午约了人,可能就没空去你家了,不过晚上有时间,咱还是在家吃吧。”
“说的好像我不忙一样。”安星薇甩了甩头发回里面去了。
“不吃了?刚烤好的。”
“饱了,你吃吧,咱要快点儿回去了,不然明天起不来,迟到了就不好了。”
顾旭桾看着有些烤焦的玉米,一口咬了下去。
这次火候掌握的不行啊。
时间太快,火大了。
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离安星薇家还有一半的距离,快到半夜了,路上的车少了很多,到家也不用太长时间。
平时安星薇一上车就发困睡觉,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堵得慌,闭眼好久都睡不着,但又不想理他,只能装睡了。
顾旭桾没一会儿就盯着车上的时间,就在等零点。
终于剩下最后一分钟,倒数十秒。
三,二,一……
“安星薇,七夕快乐。”他用极小的气音说着。
不巧,她没睡着,这个年纪正是耳朵灵光的时候,七个字都听见了。
她闭眼笑着,没有回应,心里突然又舒畅了。
顾旭桾,七夕快乐。
…………………………
终于好了——
顾旭桾满头大汗的看着摆在客厅中间完成的艺术品。
太不容易了,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了,从早上九点忽悠安星薇和她的姐妹出去,整整六个多小时,终于把这个【红丝石器】完成了。
所有红线看似杂乱无章的缠绕在一起,都是他研究了好久形成纹理的穿插,左右的仿真白壁花墙作为基石固定主红线,而后面的薄片透明石头才是重点。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只要到了晚上,它就是最浪漫的艺术。
角落里还有些没被用起来的字体气球被随意地堆在一块儿,这些都不重要。
他心满意足的出了门去接安星薇。
希望最先忽悠走的那两个不要出什么意外。
果然不要想到意外发生,往往越不希望发生的,发生的几率就会大大提升。
半个小时后安晞蕲回家了。
“哇,真漂亮!”安晞蕲进去就看到摆在客厅的艺术品。
虽然不清楚哪儿漂亮,但,心里就是不由得赞叹一句漂亮。
“还有花儿?”安晞蕲闻了闻,甜丝儿丝儿。
他突然有个想法。
安晞蕲努力踮着脚在墙上贴着气球,本来想贴I LOVE YOU在墙上,可就是没有LOVE这几个字,不过他人站在中间就是爱了,但这样也觉得完美极了。
他看着这些细小的红绳在各处摆挂着,不知道什么用途,但看着还挺有艺术气息的,跟自己的气质还是挺相符的,肯定是要做背景板的。
“琴琴看到了,一定会感动哭的。”
他看着现场布置的花,和满是爱心的挂件,还有铺满花路走道,还有这系在半空中的无数条红丝线,还偏偏是在七夕这一天,觉得是月老给的天赐良缘。
一定是老天看到了我对琴琴的心,在我昨天就有这想法的时候,今天就把成果放到家里,实在是太感动了,我看着都想哭,琴琴也一定会原谅我的。
“爸妈出去约会了,姐又和桾哥在外面,是个好机会,我去接琴琴。”
“今天好堵啊,这么久才到家。”顾旭桾心里怦怦直跳。
“难道不是因为约会迟了吗。”安星薇还想着他昨晚说七夕有约的事。
“我真没跟人约会,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顾旭桾忙慌跟她解释。
“哦。”安星薇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你就不好奇什么事儿比你还重要?”顾旭桾引导着她问。
“什么事儿?”安星薇停在家门口,听他能说什么。
“一件比我俩都重要的事儿,上去就知道了。”顾旭桾拉着她的手腕,开了门。
怎么心突然变快了?
安星薇有种预感,说不清是好是坏,就是很紧张。
是她想的那种吗?
昏暗中一个不该出现的声音响起了,“嫁给我吧!”
他们都定住了,看着里面的精致蜡烛,还有铺的花路,林舒琴手里捧着他准备的花,不要的英文气球也都贴在了墙上,还有那块精心准备,学了好几个月才做好的红丝石器就这么被当成了背景板。
安晞蕲单膝跪地,他俩站在艺术品中间,林舒琴已经哭成泪人,很明显他准备了很久的表白现场,为他人做了嫁衣。
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安星薇一瞬的落寞,又摆出个微笑,自然地挣脱了他的手,“你们这是唱哪出呢?”
“没看到吗,琴琴答应我的求婚了,此刻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喔——”安晞蕲抱着林舒琴开心地转圈。
“小心石器!”顾旭桾紧张地喊了下。
毕竟做了这么久,可不能就这么碎了。
安晞蕲停了下来,看着他们脸色都不太好,“你俩怎么了,跟吃了霜似的。”
“你今天就在帮晞蕲做这事儿啊,这有什么遮掩的。”安星薇看着顾旭桾,语气不平不淡,虽然嘴在笑,但眼里根本就不开心。
“哥,你什么……”
“小蕲什么时候回来的?”顾旭桾搂着他的肩走到一边去。
“今天啊,你都不知道,我俩今天……”
“琴琴,你这就答应了?”安星薇也跟她私聊。
“嗯,我们认识也这么长时间了,如果再不结婚,可能就要分开了,我想了一下,我爱他,他也爱我,那就结婚吧。”
“你不觉得太草率了吗,他甚至连戒指都没给你买,房子也没有,除了公司还是你一起帮忙打理的,他还剩什么?你真的想清楚了?”安星薇完全站在她的角度帮她想,一点没说弟弟好话。
“姐,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需要想这么多,我们已经够了解彼此了,也能接受对方的底线,他无非就是随性了点儿,手脚大条了点儿,这就是我喜欢他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我喜欢你们家,更喜欢姐姐你。”林舒琴抱着她。
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安星薇和这个有爱的家,她也不会答应得这么快。
“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我的弟媳,以后就要辛苦你了。”安星薇也回抱着她,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便宜这小子了。
计划被打乱了,也无心吃饭,安星薇就出来送顾旭桾到地铁站。
“刚我俩站那儿其实挺不合时宜的。”顾旭桾说道。
“确实,我觉得家里表白求婚这种的确也挺尴尬的,指不定进来个熟人,要是家人的话不答应更尴尬。”
“那你觉得在哪表白好?”
“怎么,你要跟我表白啊,三十岁前都不可能。”
“我就问问。”
“不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