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杳杳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迷离的世界中央。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银色花海,每一朵海棠花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这片陌生的天地。微风拂过,花瓣纷扬如雪,落在她的肩头和发梢。
“这是……哪里?”时杳杳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花海中回荡。
她的背后矗立着那棵垂丝海棠,只是此刻的它比现实中更加巨大,树干上缠绕着发光的银色藤蔓,枝叶间垂落的花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风中轻轻摇曳。
她不经意间迈出脚步,脚下一片清凉。
她踩进了一条溪水之中,这条溪水正沿着她的方向,延伸到未知的尽头。
“走下去。”
陈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却不见他的身影。时杳杳低头看向溪水,清澈的水面映出她苍白的脸。
她开始着了魔一般踩着溪水走向未知的前方,只是她每走一步,身边的景象就会开始发生变化,原本银白的世界开始出现了其他的色彩——
黑暗、猩红。
就像是从仙境走在了通往地狱的路上。
接着,她听到了呜咽般的回响,这种声音回荡在耳边,致使时杳杳感到了一丝恐惧,脚下的溪水突然变得粘稠,泛起暗红色的波纹。她低头一看,清澈的水流不知何时已化作血水,黏腻地缠绕着她的脚踝。
“啊!”她惊叫一声,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像生了根一般无法动弹。
血水中浮现出无数苍白的手臂,指尖泛着青紫,争先恐后地抓向她的裙摆。那些手臂上布满狰狞的伤口,有的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陈情!红绡!”时杳杳慌乱地呼喊,声音在扭曲的空间里变得支离破碎。
“我在。”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住了她颤抖的指尖。陈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他的黑衣在血色中显得格外刺目。黑猫蹲在他肩头,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绿光。
“别怕,走下去。”
时杳杳感觉陈情的手掌传来一股温热的力量,那些血水中的手臂像是被烫到般迅速缩回。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迈出脚步。
每走一步,脚下的血水便褪去一分,取而代之的是繁花盛淌的花路,成为了这个诡异的世界中最静美温柔的颜色。
“藏花黄泉路,唯有梦知故......”
惊骨斋的小院中,红绡怀抱双臂,安静的注释的脚下的星河水,她能够清楚的看见时杳杳和陈情二人,也能清楚的看到时杳杳脚下步步生花。
红绡学着时杳杳的动作,也像是走在了那条花路之上,边走边呢喃着:“佛曰,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渡过人间七苦,走入黄泉之途,断因果,得来生。”
“只是。”红绡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这条不属于她的花路,自言自语道:“这条黄泉路上本就血腥泥泞,何曾藏满过花朵......”
“陈情啊,为了她的归途,为了让她走过这条藏花路,你......到底付出了多少啊?”
陈情捧着时杳杳的手,一步一步走在繁花的路途之上,这条路再没了之前的血腥,没有了森森白骨,像是公主盛大的游行。
无数魂魄灵体围绕在他们的身旁,艳羡的看着时杳杳。
相对于时杳杳,他们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他们害怕走上自己的黄泉路,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森森白骨扯进黄泉的尽头,再无来生。
时杳杳还是很害怕,即便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掌心处传来的温热,知道陈情就在自己身边陪着她,但她仍是感到恐惧。
并非是不信任陈情,而是对这几日发生的一切,感到的无措和迷茫。
“别怕,走下去。”
仍旧是这五个字,陈情的声音很轻,却坚定的让她无法拒绝。
“嗯。”
时杳杳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过在她转过目光的一瞬,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走在她前方不远处。
是她!
是那个白裙女孩!
她似乎也走在这条通往来生的路上,同样,她的脚下也有花朵盛开,但却远远没有时杳杳脚下这么夸张。
时杳杳仍能感受到她的步履蹒跚,但好在有那些花朵的支撑和阻挡,才没让她深陷泥泞,以及没有被拉进黄泉深处。
而那个女孩似是感觉到了时杳杳的存在,她慢慢驻停脚步,回头望了过来。
当她看到时杳杳脚下的繁花路时,眼底闪过难以察觉的羡慕,直到看见陈情在时杳杳的身边,她才有一种释然。
“你好,我叫安晴。”
白裙女孩在向着时杳杳打招呼。
时杳杳木讷的挥了挥手,“你好,时杳杳。”
她和陈情很快就走到了安晴的身边,邀请着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安晴很是直白的摇了摇头,略有失望的说道:“我不配的......”
她的目光落在时杳杳脚下不断绽放的银花上,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这些花...只为你而开。”
时杳杳不解,但她知道这一切应该和身边的男人脱不开干系。
“谢谢。”安晴向着陈情缓缓鞠了一躬。
陈情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继续拉着时杳杳向更远处走去。
超过安晴之后,时杳杳忍不住问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陈情轻轻的回答道:“每个人有独属于自己的黄泉路,这条路上是血腥泥泞还是繁花盛开,都是由她自己而成的因果。无人能替她走过这段路,同样,她也无法走上其他人的路。
那个杀害她的人,被我摄取了灵魂,没有了灵魂,也就没有了往生的资格。
而那个人的灵魂,成为了这个女孩的因果,也就是说......”
陈情顿了顿:“那个家伙已经没有来生了,他的来生成为了这个女孩藏花路。”
“那我呢?”时杳杳突然问道,“这么解释的话,我脚下的路岂不是许多人的来生?”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
陈情的脚步微微一顿,银色的花瓣在他脚下无声飘落。
“不。”他的声音很轻,却坚定,“你不一样!”
“你...”陈情回过头,那双眼睛里像是写满了坚定的情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