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内,苏静静等待着圣杯的成形。
殷在诸天游戏中兑换了与圣杯相关的知识,理解通彻后制造出了新的小圣杯,再通过古迹的隔断,成功代替了原有的小圣杯。
契约写得十分清楚,只要获得圣杯的归属权即可,也就代表着并不需要与敌人拼杀至终末。
无论是双重镜像世界还是影界,其实都是为了遮掩真实世界的存在,只要达成召唤圣杯的最小限度,苏就会在真实世界强制召唤圣杯,以此夺得胜利。
但是现实情况与预想相差甚大,用以召唤圣杯的从者灵魂大多被高层次力量夺走,以至于事到如今才勉强积蓄到能够召唤圣杯的程度。
队友死亡的讯息不断传来,直至最后面板上仅剩她一人存活。
通过精神链接传回的“任务完成”回话,所有人将她所说的都做到了,而她现在只需要静候就可以夺得胜利,只有拿起圣杯,队友至今所做的才存在意义。
“所以我不会让你得到圣杯。”
苏转回身,看着全身残缺的帝行,神色坚定。
此时帝行惨烈得不成样,半边身躯几乎销毁殆尽,剩下的血肉之躯近乎只剩焦黑的骨骼,连心脏都可以看到,很难想象这副没有任何支撑的躯体能走到这里。
以权柄作为薪柴的穿星之矢本可以夺走帝行的性命,但“活着”的诅咒和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强行将他从死亡的深渊拉了回来。
拖着极尽残破的躯体,帝行跟随猜测找到了小圣杯的藏身地,就像苏了解他般,他亦了解苏。
苏挡在圣杯面前,庞大的精神力如领域般展开,此刻的她无比希望自己有能攻击的手段。
面对阻拦自己前进的犹如实质的精神力,帝行无言,拖动残破的躯体迈步向前。
在苏毫无保留的倾斜下,精神力如重山般压在帝行身上,本就破碎的骨骼发出阵阵摩擦声,好似下一秒就要碎裂。
但帝行不能在这停下,身为“恶”的他断然无法容忍自己所在的世界任由别的存在支配,他有必须要赢的理由。
苏何尝没有必须要赢的理由,如果她在此失败,即是辜负了队友对她的信任,她必须在此得到圣杯。
这场抗争无关双方的能力,是双方意志的对抗。
然而看着拼死也要前进的帝行,苏的脑海如风暴般搅动,有某种庞大的东西将要破壳而出,撕裂的疼痛令她难以忍耐。
“不要...前进了...”
似曾相识的话脱口而出,有某种难以说明的情绪在胸膛回荡,眼前的场景似乎在模糊变换。
面前的男子好似和遥远时空的样貌缓缓重叠,某种跨越时光的因果在她身上渐渐显现。
精神力因主人的不稳定而狂暴起来,令深处其中的帝行愈发像艘将被击沉的小船。
“咔嚓”的一声忽然惊醒混乱中的苏,仓惶抬头只见帝行的独腿已然被碾碎成渣,但在以黑泥重塑独腿后帝行站起身再度前行。
头痛越发难以忍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开始不断拉长,声声回响仿若击穿了空间的限制。
那是一位与帝行相似的男子行走在远方,她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男子一步步远去,身躯在重压向下一点点破损。
“不要...再前进了...”
她嘶声大吼,可就算整片天地都回荡着她的声音,男子仍是像未听到般匍匐前行。
记忆更加庞杂,诸多事物一瞬即逝,她看不清遥遥事物,模糊中余剩一片白衣。
“相信我...”
男子说的话回荡在耳边,脑海如撕裂般疼痛,连携着面部神经都开始剧痛难忍。
她看到了...她想起了...轰然炸裂的情绪是足以点燃万千世界的悲愤,那样的怒火足以令她将世界拖入死寂。
豁然惊醒的瞬间,她看着抵达身前的帝行,点点星泪,似悲似欢而笑。
帝行依旧无言,将手中的黑刀送出,凄凄寒光,如歌如哀而展。
时空冻结,苏轻轻环抱住帝行,轻语倾诉:“如果这是你的选择,请再晚些吧...请再给予我点时间吧...”
她静静享受起跨越万千年迟来的温存,但她知道她不该停在这瞬。
苏将目光移向一旁静静看戏的白色,如相识多年的朋友打了声招呼:“白,让你看笑话了。”
白色摇摇头,隐藏在面具后的面色复杂,见此一幕她忽然间懂得了那个人的些许无奈。
“墨让我陪伴你至记忆恢复,再将【白色】位格给予你。”
伴随着白色的意念一动,【白色】位格轻而易举地融入苏的体内。一开始【白色】位格其实就是为苏而缔造,她不过是暂时代执。
白色,应该说白若璃完成一切后准备转身离开,如今她解放了自我,也该去诸天找寻那个人的踪迹了。
苏叫住了白若璃,传递给她一串实时变动的坐标。
“他的算计我可还没找他清算,如果可以务必帮我狠狠揍他一顿。”
即使坐标出现的瞬间就被抹除,但作为旧时代仅存的近道者,白若璃很快锁定了逃串的某人。
道了声谢后白若璃开始了追赶墨似珀的行程,他可还欠她一个回答呢。
在白若璃离开后,苏重回帝行面前,旧时代的一切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旋,最后化作一声婉转的叹息。
“我并不后悔我的选择,如果你因此而怨恨我的话,请晚些到来吧...”轻抚帝行完好的半边侧脸,曾经的终焉之人满腔哀悲,“至少...让我再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宛若凝聚了世间所有漆黑的浩劫之蛇浮现在苏的指尖,苏轻轻摸着小蛇的头,语气轻柔:“佘姐麻烦你再好好保护他一下了。”
七大罪之首——【浩劫】之蛇轻轻点头,重新融入帝行的体内。
做完一切的苏收回了自己展现的软弱,作为旧时代凝聚一切恶的恶浊帝王,昔日未曾完成的战争如今再要掀起,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完成墨似珀最后的算计。
时空重新流动,帝行面前空无一人,金黄色的杯状物体放置在平台上,似乎就等待他的拾起。
帝行却停下之前奋然前进的步伐,他眸光平静的望着圣杯的背后。
空间忽然破碎,孔洞般的漆黑空间流出黏稠的黑泥,熟悉恶意的帝行能分辨出这是凝成实质的恶意。
上一次圣杯战争他发现了“此世之恶”安格拉曼纽,按照帝师遗留的话,他将对方的神智抹除,扔在了圣杯空间里积蓄恶意,不然按照不完整的【恶】之位格,恶意早已达到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抛开承受极限不谈,帝行积蓄这些恶意还有别的需求,他要破开“活着”的诅咒。
但是还不够,这点恶意没办法将他与金宇分隔开来,正当帝行思索之际,灭国的位格归入己身,补全他缺失的那部分恶意。
庞大的恶意直逼极限,帝行强行锚定己身,灭国的位格携带而来的还存其他信息。
原来如此...他总算补全了湮灭自己的最后一环......
帝行迈步前进,毫不犹豫地投入黑泥潮中,凝成实质的恶意被他毫不留情地卷席干净,同时他的意志也在漫漫恶意中被吞没。
赶来的阿尔托莉雅神色一变,因为她感受到了圣剑的拘束解开,也就是意味着接下来她将面对灭世之战。
可她看清了满天恶意中酝酿出来的人影,心情还是掀起了些许波澜。
放下自己的妄执后阿尔托莉雅的愿望是再见到昔日的少年,但此时此刻为了人类的存亡,她不得以再向这个少年挥剑。
帝行亦注意到了娇小的少女,灭国归于自身使他也具有了灭国的记忆,在恶意破出极限的现在,灭国那股希望少女亲手制裁的祈望格外的异常。
“阿尔托莉雅,再向我挥剑吧,我想你亲手制裁我。”
不同于灭国的含蓄,帝行一向直白,却也是这样的直白给予阿尔托莉雅再度挥剑的决心。
“十三封印解除——圆桌表决开始!”
“此为生存之战!”凯,认可。
“此为与强者之战!”贝狄威尔,认可。
“此为一对一之战!”帕洛梅德斯,认可。
“此为非违背人道之战!”加荷里斯,认可。
“此为追求真实之战!”阿格拉文,认可。
“此为非与精灵之战!”兰斯洛特,认可。
“此为与邪恶之战!”莫德雷德,认可。
“此为非私欲之战!”加拉哈德,认可。
“此为拯救世界之战!”亚瑟...阿尔托莉雅,认可。
......
十三票全部赞同,星之圣剑爆发出所有威能,但是还不够,对星之力远远无法磨灭这种程度的恶意,
就算大源自主涌入圣剑之中也还不够,面对世界之恶的具体化,仅凭他们的意志加持还是难以对抗。
“此为自我救赎之战!”金宇,认可。
出乎阿尔托莉雅意料的是,十三道拘束居然出现了第十四道。
她所不知道,在之前面对灭国时,她握起的洁白圣剑是真正的实体,灭国将他的宝具融入了星之圣剑里,所以回归的她见到的洁白圣剑才会是断裂的状态。
灭国之所以这么做,为的便是现在这一刻。
本就是一个时代凝聚的光辉,在赎罪骑士一次一次拾起的忏悔中,爆发出了更加璀璨的光芒,这是属于一个时代万众一心的凝聚之光。
“我以令咒加持,阿尔托莉雅爆发宝具,向我挥剑。”
“我以令咒复加持,阿尔托莉雅爆发宝具,向我挥剑。”
“我以令咒复加持,阿尔托莉雅爆发宝具,亲手制裁我。”
同心知晓骑士的夙愿,阿尔托莉雅双手握起星之圣剑,象征着属于她那个时代最辉煌、最璀璨洪流喷薄而出,淹没了这个时代凝聚的所有恶意。
而后望着空荡荡的身前,阿尔托莉雅拖动疲惫的身躯,准备找寻圣杯,只要有那个圣杯存在,她如今的愿望绝对会实现。
然而......
“很可惜Saber,我不能让你拿走这个圣杯。”
身着漆黑如砂般装甲的亚克拿起圣杯,冷漠地截断了阿尔托莉雅的魔力供应。
没了魔力的阿尔托莉雅只能眼睁睁看着亚克拿着圣杯走远,最后魂归阿瓦隆。
风止静,声凄寂。
亚克望着眼前的冬木,转身离去。这场圣杯战争的赢家看似是祂,但祂想象,那个家伙总有一天回归来,而这个圣杯就是他们再度交手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