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之内。
墨尘，已经彻底被他师尊这番话，给说懵了。
他怔怔地看着沈清月，看着她眼中那比自己还要疯狂的占有欲，那颗因为执念而躁动的心，非但没有被安抚，反而被点燃了！
是啊！
师尊说得对！
他怎么能让他的神明，他的挚爱，在这场虚假的幻境里，受如此的委屈？
这场婚礼，配不上她！
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愧与懊恼，涌上心头。
“师……娘子，我……”
他想说什么，却被沈清月用一根手指，轻轻抵住了嘴唇。
“什么都别说”
沈清月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无与伦比的信任与期许。
“等你什么时候，能将这三界都踩在脚下，成为真正的天地至尊”
“到那时，你再来娶我”
“我等你”
“我等你”这三个字，像一道永恒的烙印，深深地刻进了墨尘的灵魂。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眼中那不加掩饰的爱意与鼓励，那颗属于魔的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起来。
“好！”
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微微发颤。
“我答应您！”
“我一定会……给您一场，配得上您的婚礼！”
他立下了此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誓言。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整个火红色的婚礼幻境，轰然破碎！
那漫天的红绸、喜庆的灯笼、喧闹的宾客……都在一瞬间化为漫天飞散的光点，如同一场绚烂的烟花，在他面前燃尽。
轮回镜的第一层试炼，破了。
沈清月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打败疯批的最好方法，就是比他更疯！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舒完，周围的景象，却并未恢复成轮回镜外的模样。
飞散的光点重新凝聚。
四周的景象，瞬间由极致的喜庆，转为了极致的死寂与绝望。
天空变成了灰蒙蒙的颜色，大地干裂，没有一丝生机。
冷风呼啸，卷起尘沙，带来刺骨的寒意与血腥的气味。
而在这片荒芜的废墟中央，一把断裂的仙剑斜插在地，剑身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白色云纹道袍，心口被一剑贯穿，生机断绝的身影。
那是……
沈清月的脸。
看到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却早已没了气息的脸庞时，沈清月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是……原著里，她这个反派炮灰的最终结局！
轮回镜，映照的不只是执念，还有……最深的恐惧！
而墨尘在看到那具“尸体”的瞬间，整个人的气息，彻底变了。
那张刚刚还带着少年意气的俊脸上，所有的情绪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的身后，一道黑色的影子，缓缓地，从他体内剥离出来，最终，凝聚成了一个与他一模一样，却身穿魔纹黑袍，眼眸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暗红色火焰的“人”。
魔尊，墨尘。
是他在原著里，黑化到极致后，最终的模样。
那个黑袍墨尘，看都未看一眼惊愕的沈清月，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地上那具“尸体”，随即，将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眸，对准了眼前的少年墨尘。
“看到了吗？”
魔尊的声音，冰冷、沙哑，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这，就是你的软弱，所带来的唯一结局”
他抬起手，指向了不远处的沈清月。
“她，是你的心魔，是你成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每一次，你对她心软，每一次，你为她驻足，都在将她……推向更深的深渊”
“因为你的存在，所有人都想伤害她，毁灭她”
“而你，却连保护她的力量都没有”
魔尊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进少年墨尘的心里。
少年墨尘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活生生的、正用担忧目光看着自己的沈清月，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与悔恨，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是的……”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
“放弃她吧”
魔尊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只要你杀了我，与我融为一体，你就能拥有颠覆三界的力量，到那时，谁还敢动她分毫？”
“不”魔尊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或者……”
“你也可以选择……亲手杀了她”
“杀了她，斩断你最后的弱点，你便能踏上真正的，无情无欲的至尊大道！”
黑袍魔尊张开了双臂，眼中是睥睨众生的漠然。
“来吧，做出你的选择”
“是杀了我这个代表着力量的我”
“还是，杀了她这个代表着你所有软弱的心魔？”
少年墨尘、黑袍魔尊、以及作为旁观者的沈清月，三方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对峙。
空气中，每一粒尘埃，都充满了绝望与压抑。
魔尊的话，字字句句，都精准地捅在少年墨尘最柔软、最痛苦的心上。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结局”
“因为你的软弱，她才会死”
“因为你的无能，你甚至无法站在她的身边”
“力量……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主宰一切，保护一切”
魔尊伸出手，那双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眼眸里，是睥睨众生的漠然与孤高。
“杀了我，你就能拥抱这份力量”
“或者……杀了她，你就能成为这份力量本身”
“来，选吧”
少年墨尘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他看着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正用担忧目光看着自己的、活生生的师尊，那双漆黑的眸子，被无边的痛苦与悔恨彻底淹没。
是啊……
他说得对。
若非我太弱，师尊又怎会一次次为我身陷险境？
若非我身上这该死的、会引来无数觊觎的秘密，她又怎会被人针对，被人伤害？
一切的根源，都是我！
是我不够强！
一股前所未有的、对力量的渴望，在他心中疯狂滋生，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少年的脸上，那份属于人类的痛苦与挣扎，渐渐褪去。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第一次，看向了那个一直被他视作唯一的信仰，此刻却被定义为“心魔”与“软弱”的沈清月。
沈清月的心，猛地一沉。
她从他那眼神中，读到了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杀意。
尽管那杀意很淡，转瞬即逝，却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得她神魂都在刺痛。
轮回镜之外，宗主玄阳子和一众长老们，全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镜中的景象，让他们这些活了千年的老怪物，都感到一阵阵心悸。
“不好！这小子……要入魔了！”一位太上长老失声惊呼。
玄阳子的手，已经紧紧握住了座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也没想到，轮回镜映照出的心魔，竟会如此恐怖，如此……直指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