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泉行宫的另一处阁楼,烛火昏沉,熏炉吐出冰冷的沉水香。
二皇子宋成珩坐在紫檀椅中,指尖漫不经心摩挲着黑色棋子,隔着棋盘对面而坐执白棋的,是虎贲卫指挥佥事顾嘉好。
宋成珩缓缓落下一子,恍若闲谈道:“前几日朝中又有人请立太子了。”
“殿下是嫡是长,‘嫡长为国本’乃古制,若要立太子,自然在朝中呼声最高,众望所归。”顾嘉好斟酌地也落下一子。
“可父皇却迟迟未立太子,对老三倒是常有夸赞,其中的缘由你可知晓?”
“臣不敢妄揣圣心。”
宋成珩轻哼一声,“这还不难看出来吗?父皇宠爱嘉宁宠爱得太过分了,连带着与她交好的老三也多得几分青眼。”
顾嘉好抬头,“殿下的意思是?”
“嘉宁一个公主,平日多得几分恩宠孤也就不说什么,可立储之事岂是她能掺和得上的,父皇着实有些糊涂了。”
这话二皇子能说,顾嘉好却不能附和,只沉默地又落下一子。
“父皇近日身体欠安,朝中又频频请立太子,这种关键时候若是有人碍路那可就不好了。”宋成珩意味深长道:“骊山地险,汤泉湿热,若有个意外跌落溺毙,也合情合理。”
顾嘉好心脏狠狠一跳,瞬间领悟到他是什么意思。
宋成珩提拔他到虎贲卫佥事之位,自不是白发善心,眼下便是要他做事的时候,成与不成皆是试探,试他到底有几分忠心可用。
他捏着白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玉石冰凉坚硬的触感抵在指腹,这是他的投名状,不容拒绝。
“虎贲卫此次戍守行宫,对你来说想必不难。”宋成珩轻笑,轻描淡写道:“何况对你来说,不正是报仇的好机会么?”
顾嘉好捏着棋子的手骤然收紧,骨节泛白,抬头看过去。
“孤肯用你,自是将你的过往打听得一清二楚。”
宋成珩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似温润的眸中闪过一丝毒辣,“孤很期待你,成为孤的利刃。”
“臣明白了。”
顾嘉好跟着放下棋子,起身拱手。
暖玉阁连接着内殿的后院汤泉隐于山谷中,鬼斧神工一般。
四周崖壁之间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天然汤泉,池子由光滑的暖玉砌成,泉水汩汩涌出,水汽氤氲缭绕上升,将山间晕染得朦朦胧胧。
嘉宁穿着一身轻薄纱衣倚在池壁中,朝岸边的符城勾了勾手指头,“你怎么不下来?”
符城刚被时风唤进来,说是公主要他进去伺候,他甫一推开后院的门,便刹时顿住脚步,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只见池中撒满红色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漾,馥郁的香气与水汽交融,直勾勾朝他鼻腔涌来。
水中的嘉宁被红色花瓣簇拥着,更显姝色,美得似是山中精怪下凡般。
她的脖颈和肩头沾了些水珠,肌肤赛雪,符城只匆匆瞥了一眼后就低头不敢再多看,似有烈火从耳根烧至脚底。
“我问你呢,你又不说话!”嘉宁不满地嗔道。
见他还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岸边,她眼波流转,倚在池壁上的身子直起来,从水中向岸边游去。
她双手支在池壁的石头上,仰头看他,调笑道:“怎么,又害羞了?”
符城下意识朝她看了一眼,自上而下的视野更加清晰,汤泉水清澈,他轻而易举地便能看到水下的景象。
“还是让时风进来侍奉吧。”他匆匆落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嘉宁倏然伸手抓住他的脚腕,温泉岸边湿滑,他重心不稳,竟被她拉着“噗通”一声跌进了汤泉里。
他在汤泉里面稳住身形的时候,浑身已经被水浸透,月白色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健硕又充满力量感的轮廓。
“有什么可害羞的,一同泡泡温泉怎么了?”
嘉宁擦了一把脸上被溅上的水花,在水中朝他靠近,“这般扭捏,知道的说你是戍边武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古板老学究呢。”
她盯着他紧窄腰腹处的线条,即使在晃动的水波中也清晰可见。
“宋成珺!”符城气恼极了,连名带姓直接喊她的名讳。
“我在呢。”嘉宁双臂揽上他的脖子,“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连这点准备都没做好,哎,”
她拖长尾音佯作叹气,摇头道:“还不如之前……”
符城是真被她气恨了,他最听不得在她口中吐出别的男人的名字,特别还是之前与她有过一段的。
于是她话音还未落,他便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一手穿过她的长发扣住她的后颈,将他不爱听的那些话都堵了回去。
她猝不及防,一声轻呼未能发出,清晰感受到他坚硬灼烫的胸膛和剧烈的心跳。
符城动作带了几分凶狠,但力道却不重,近乎虔诚。
好半天后才轻轻放开她。
嘉宁轻笑着又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他的,娇笑道:“我方才是想说还不如之前我一个人泡呢,也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有什么用,你急什么呀?”
“不过现在倒还算有点用处。”
符城却抿了抿唇,心中纠结了再纠结——明明他之前是一个非常果断的人,可偏偏到了她面前却变得这么犹豫拧巴。
最后还是问出了心中在意想问的问题,“你之前和别人也这样吗?”
嘉宁看他这副模样,只觉还怪可爱的,忍俊不禁发笑道:“没有,之前谁敢,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吗?”
她伸手往下,隔着湿透的薄薄布料,放在他结实紧绷的腹肌上,“这样也没有,你都是第一个,满意了么?”
触感确实不错,她摸了再摸,现在才发觉白幼晴说的是对的。
符城浑身猛地一僵,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般,咬牙切齿道:“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
嘉宁眨了眨眼睛,眼神澄澈又无辜地看着他。
而那只小手却不仅没收敛,反而越来越往下。
他眸中骤然变得暗沉汹涌,实在忍无可忍,将她的手攥起来,“宋成珺,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