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散尽，晨日初显，霁云宗连同明月间上下数千人，共赴冥山。
众人分作三队，渡影阁与雾明阁一道，沧溟阁与天剑阁一道，明月间独作一队。
方才进入山洞，众人便发觉冥山与之前已大不相同。冥山内加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机关，若说原先还只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山洞，到如今便已成为一个机关秘境。
来人似乎有意将他们分散开来，行至深处时，可进的人越来越少。
到最后，只剩下温悯，祝承，雁舟衡与柳吹枝四人。
眼前各分两路，他们不得不散作双人一队。
柳吹枝自然是没太所谓，和谁一道都可以，温悯想了想，还是决定护好祝承。
雁舟衡看她往祝承身侧走去，也便收回了目光。
等她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和雁舟衡说话，他已经和柳吹枝往那一头去了。
祝承停住脚步：“师尊，怎么了？”
温悯摇头，迈步往里走去。
“没什么。”相邻的两个甬道中，温悯和雁舟衡的声音一道响起。
“她就是看我被明月间扔出来了，顺手捡回去了。”雁舟衡面不改色。
柳吹枝抱臂，往雁舟衡旁边走了两步，撞了撞他的肩膀：“但她那会不是去胜春镇么？怎么会遇上你的？”
雁舟衡一闪身躲开他：“不知道，遇到了就是遇到了……”
他抬眼看向柳吹枝，语气不辨喜怒：“掌门要是这么好奇，怎么不自己去问她？”
柳吹枝咳了咳，移开眼：“哎你不懂，你们阁主从小就跟着我学，对我来说就跟自己女儿一样，但是俗话说得好，女大避父……很多话她也不愿意跟我坦白说了。”
雁舟衡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那师尊不说的话，就是她不愿意说了，她不愿意说我为什么要说。”
“嘿你这孩子，”柳吹枝抬腿要踢他，又收住，“那我不问这个，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啊。”
“你在比武大会那会，那些招式，都是从哪学的？”柳吹枝说着，又慢条斯理地堵住他的下一句解释，“别跟我说明月间教这些啊，我可问过凌玉了，明月间可没有这么无赖的打法。”
雁舟衡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
他好像有意在套话，只是关于温悯……还是更深的其他事情？
他对柳吹枝这人算不上了解，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
“确实和明月间无关，”雁舟衡随口扯道，“是早年当地痞流氓学的招式。”
柳吹枝正往前走，一听这话差点被绊了个跟头。
“你还有这种经历呢？”柳吹枝瞪大了眼。
“不像么？”雁舟衡抱臂。
“……倒也……”柳吹枝咳了咳，又看了看洞口的方向，忽然笑道，“温悯跟祝承一道，你不生气？”
雁舟衡脚步一顿，才淡淡吐出一句：“我生什么气。”
“那你真是脾气很好了。”柳吹枝嗤了一声，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我就不喜欢这种天天装得可怜兮兮的人。”
“是吧！”雁舟衡用力一拍柳吹枝的肩，“掌门，还是你看得通透，谁说男人没心机？”
“他也就能哄着温……”雁舟衡抿了抿唇，把将要脱口的名字咽了回去，“温阁主，他到底有哪点好啊？”
柳吹枝本就是音修，又不像天剑阁那样整日练体魄，被雁舟衡这一拍，差点吐两口血当场睡过去。
他咳了半晌，才顺了顺气：“说实话，我就觉得温悯在他身上白下功夫，就算他如今他灵根补……”
柳吹枝话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
但雁舟衡还是捕捉到他的话：“灵根？”
柳吹枝咳了一声：“总之……就算他灵根补好了，比起其他人，到底还是缺少了些底子，温悯在他身上也是白费心血……”
雁舟衡并没有放过他含糊其辞的话：“祝承的灵根有问题？”
柳吹枝摸了摸鼻子，抬头看天：“这囚丝花开得真好啊……”
“祝承……”雁舟衡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眼神暗下去。
祝承打了个喷嚏。
温悯瞥他一眼：“冷？”
祝承摇头：“没有，就是刚刚不知道怎么了，鼻子有点痒痒的。”
他揉揉鼻子，冲温悯笑了笑。
温悯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有了先前寒洞那一次，她如今对于这件事格外敏感。
她取下披风，帮祝承系好了。
“这样会好一点么？”温悯温声问。
祝承垂眼看她，眼底是化不开的笑意。
背在身后的手化出一块冰晶，又在掌心化开了，他低声道：“师尊，手有点冷。”
温悯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手背，又将他身上的披风系紧了些，才扣住他的手，皱起眉道：“怎么这么凉？”
“不知道……”祝承顺着将她的手往掌心按了按，声音很轻，“可能需要师尊多牵一牵才会好。”
温悯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瞥了一眼地上碎开的冰晶：“你多握一会，还能更凉。”
祝承也笑：“师尊……”
“走吧。”温悯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却没有放开手，牵着他往里走去。
越是往里去，她越发觉得有些奇怪：“裴缊何时还会做这些机关阵法了……”
在过往的这些回溯中，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些机关，无论是裴缊还是苏生墟其他人，应该都不会这些才是……
祝承脚步顿了一下，才弯起眼看向温悯：“师尊，你刚刚说什么？”
温悯这才想起来，这会他们还不知道裴缊是什么人，祝承也只在刘渝那里听过一嘴，还不认识他。
她摇头：“没什么。”
或许只是他从来没有用过吧。
温悯这么想着，又忽然意识到，她和祝承一同经历过这么多次回溯，似乎对他的身世也还有许多不了解。
她侧头看向祝承：“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以前的事情。”
祝承一怔，继而垂下眼，没看她：“都过去很久了，再谈起了也没有意义。”
“经历过的事情怎么会没意义。”温悯勾紧他的手指，“我想听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