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准备(1 / 1)

“你真的要跟我们进去?”我连忙回过神,再次向琴确认。她的决心来得太突然,也太沉重。

“我跟你们进去。”琴的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楔进空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红肿的双眼下,是破釜沉舟的光芒。

琴的加入出乎意料,却像一道强心剂。我和约翰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是凝重,也有一丝找到向导的庆幸。“很好,”我沉声道,“我们先做些准备,出发时叫你。”

走出房间,楼下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朱迪坐在沙发上,肩膀微微耸动,小声抽泣着。玛丽安则像一尊冰冷的雕塑,沉默地靠在墙边,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嘿,”我试图打破僵局,声音有些干涩。

“我说了,我不会加入的。”玛丽安抢在我前面开口,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回旋余地。

“没想让你加入,”我迎着她的目光,尽量让声音平稳,“是想请你帮忙照顾朱迪。”

朱迪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可是……”

“亲爱的,”我坐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用力紧了紧。她的手指纤细,此刻却像绷紧的弦。“那片林子里面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如果真遇到什么……我和约翰自顾不暇,更别说分神保护你。”我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放得异常温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现实感,“我需要你留在这里,做我们的后援,我们的眼睛。如果……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至少还有你和玛丽安这两张底牌在外面。”

“切。”玛丽安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拒绝再看这场“托付”。

安抚好朱迪,沉重的现实感再次压下。约翰将一个鼓鼓囊囊、份量十足的背包“咚”地一声扔在我脚边,激起一小片灰尘。

“你家地下室和车库翻了个底朝天,”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气息微喘,“能凑合用的都在这儿了,防水袋、应急灯、绳子、手斧、急救包……还有几罐驱虫喷雾,聊胜于无吧。时间紧,没空去搞专业装备了。”他咧嘴一笑,试图驱散些凝重,但那笑容里也绷着弦。

我弯腰拎起背包,沉甸甸的重量瞬间压得手臂一坠。这不仅是物资的重量,更是即将踏入未知深渊的具象化。

“等等。”我叫住已经转身准备招呼琴的约翰,快步走向父母的卧室。指纹解锁保险箱,冰冷的金属门无声滑开。箱内,一把崭新的格洛克手枪静静地躺在绒布上,黝黑的枪身泛着冷硬的光泽。旁边是压满子弹的两个弹匣。

“嚯!”约翰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发现宝藏的孩童,之前的痞气又冒了头,“老爷子深藏不露啊!这好东西你早该拿出来!”

“我爸的,防身用,平时基本锁着落灰。”我熟练地检查枪械,确认保险关闭,动作流畅得让自己都有些意外。冰冷的金属触感奇异地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我将枪别在后腰,用外套下摆小心盖好,又将弹匣塞进口袋。沉甸甸的坠感提醒着它所代表的终极手段。“记好保险,”我瞥了约翰一眼,“走火了,下半辈子你就得跟琴和朱迪当姐妹了。”

约翰夸张地做了个捂裆的动作,我回道:“放心,我对当姐妹没兴趣。这玩意儿,咱最好别用上。”

琴已经等在门口。她换上了一身深色的耐磨衣裤和旧登山靴,亚麻色的辫子紧紧盘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她背上也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看样子是她自己的准备。她没看我们,目光越过门廊,死死盯着房子后面那片在阴沉天光下显得更加幽深莫测的森林轮廓。

没有多余的言语。我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屋内残留的焦虑和屋外森林特有的、带着腐朽与生机的清冷气息。拉开门,一股更浓郁的、属于林地的湿冷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落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的沉寂味道。

“走吧。”我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显得有些突兀。

约翰紧了紧背包带,点点头,脸上的嬉笑彻底敛去,只剩下猎豹般的警觉。琴第一个迈出房门,脚步踩在门廊的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轻响,然后踏上了屋后那片松软的、覆盖着厚厚腐殖质的土地。

我们离开房子的庇护,朝着森林边缘走去。身后的房子像一座沉默的孤岛,朱迪的身影隐约出现在二楼的窗口,模糊而遥远。玛丽安似乎也在门廊的阴影里看着我们。

距离森林边缘那片扭曲、密集的树干越来越近。阳光在这里似乎变得吝啬,林间的光线迅速黯淡下来,仿佛踏过那道无形的界线,就进入了另一个维度。空气似乎也变得更加粘稠、寂静,连清晨惯有的鸟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我们三人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被无限放大的“沙沙”声。

琴忽然停下脚步,就在即将踏入第一棵巨大橡树投下的阴影时。她猛地回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我们来时的路径,扫过房子,最后落在我和约翰身上,眼神里带着一种深刻的审视和……警告?

“记住,”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颤抖,却又异常清晰,像在林间投下的一颗冰粒,“进去之后,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不要分开。永远,不要分开。”

她的话像一道冰冷的咒语,瞬间凝固了空气。我和约翰下意识地靠近了一步。琴不再看我们,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吸入肺腑,然后,她第一个,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幽暗。

浓重的阴影瞬间吞噬了她深色的背影。我和约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没有退路了。我握紧了藏在衣服下的冰冷枪柄,那点虚假的安全感在琴的警告面前显得如此可笑。我们紧随其后,迈步跨过了那条无形的界线。

森林的凉意瞬间包裹全身,带着深入骨髓的潮湿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注视感”。光线急剧衰减,参天巨木的枝桠在上空交错,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只漏下零星几点惨淡的光斑,如同垂死者涣散的瞳孔。脚下的路消失了,只剩下盘根错节的树根、湿滑的苔藓和层层叠叠、不知累积了多少年的腐叶,踩上去软得令人心悸,仿佛随时会陷下去。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消失了。只有我们三人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脚下枯叶被碾碎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呻吟,在这片巨大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约翰打亮了强光手电,光束像一把利剑刺破黑暗,却只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更远处的黑暗反而显得更加浓稠、更加深不可测。光束扫过的地方,扭曲的树干表皮如同干瘪的皮肤,布满诡异的瘤结和深邃的裂痕,像一张张无声呐喊的脸。

琴走在最前面,她的步伐变得异常谨慎,每一步都像在试探雷区。她不再说话,只是偶尔停下,侧耳倾听,或者用手轻轻触摸身旁粗糙的树皮,指尖划过那些深邃的沟壑,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又带着深深的恐惧。她在寻找什么?某种记号?还是……在感受这片森林的“脉搏”?

“肖——!”约翰忍不住,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声音在寂静的林间传开,却没有回音,像是被厚重的黑暗瞬间吸收、吞噬了。只有几片枯叶,被这微弱的气流惊动,打着旋儿飘落下来。

“别喊!”琴猛地回头,眼神凌厉,带着一丝惊惶,“不要惊动……”她的话没说完,硬生生咽了回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一丝异样。在我右侧不远处,一棵异常粗壮、树皮漆黑如炭的老橡树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非常快,非常模糊,像一团飘忽的影子,又像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猛地将手电光束扫过去!

刺眼的光柱撕裂黑暗,直直打在粗糙的黑色树皮上。那里空空如也。只有树皮上深深的裂痕,在强光下像张开的黑色巨口,嘲弄着我们的惊惶。

“怎么了?”约翰立刻察觉我的动作,手电下意识地抬起了几分,警惕地指向那个方向。

“没……没什么,”我强迫自己移开光束,声音有些发紧,“可能眼花了。”但后背渗出的冷汗,粘腻地贴在衣服上,提醒着刚才那瞬间的惊悸。

琴也顺着光束看了一眼,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注意点。”她只说了三个字,声音干涩,转身继续前行,脚步更快了。

我们沉默地跟着她,手电光束在浓密的树干间交错扫视,像被困在巨大迷宫中的囚徒,徒劳地寻找着出路和线索。压抑感越来越重,空气仿佛凝固成实体,挤压着胸腔。森林的“注视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每一棵树后都潜藏着无声的窥探者。

突然,琴再次停下脚步,身体瞬间绷紧。她缓缓抬起手,指向斜前方一棵倒下腐烂的巨大树干。那树干横亘在路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真菌,像一条死去的巨蟒。

“看……那里……”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还有一丝……恐惧的确认?

我和约翰立刻将手电光束聚焦过去。

在腐烂树干靠近根部、被厚厚的苔藓半掩埋的地方,一抹刺眼的白色突兀地闯入视线。

那是一个象征着绝对不详的事物——一具高度腐烂的动物的尸体!它被小心地、甚至是刻意地,摆在那里。从体型上来看更像是狗或者一类的什么动物。

尸骨上附满了枯枝败叶和苔藓,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它像是一个路标,一个……警告?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但随之而来的,是比之前更深沉、更粘稠的恐惧。这片森林,仿佛正缓缓张开它无形的巨口,等待着我们一步步踏入陷阱。琴死死盯着那具尸体,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看到了最不愿见到的景象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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