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的晨雾如纱,缠绕着林砚下山的路。他指尖轻抚断剑上的冰火符文,剑身传来温润的震颤——这柄曾见证过焚天之战的神兵,如今已与他的神魂彻底交融。山风掠过,将他青衫上残留的赤羽流光吹散,却吹不散他眼底新添的沧桑。
行至山腰,林砚忽觉识海一阵刺痛。昨夜融合朱雀神魂时被强行压下的记忆碎片,此刻如破土的春笋般疯长——黑袍副将的匕首刺入羽翼时,他眼中闪过的不是背叛,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救赎“;蚀魂魇临死前的尖啸里,竟藏着一句模糊的诅咒:“汝等神兽,终会步我后尘......“
“林公子!“急切的呼喊自林间传来。林砚收摄心神,见是追魂镖的赵猛,正牵着匹汗血宝马在路口张望。
“赵镖头,你怎会在此?“
赵猛抹了把汗,脸上满是焦急:“自打你去苍梧山,柳烟渡就没消停过!先是黑风寨残党被血煞教收编,如今连西边的幽冥谷都传出异动,说是......“他压低声音,“说是有人在谷口挖到了蚀魂魇的'魇核'!“
林砚心中一震。魇核乃蚀魂魇的力量本源,若被血煞教余孽得到,后果不堪设想。他想起楚寒临终前的悔恨,又想起蚀魂魇那句诅咒,握剑的手不自觉收紧:“幽冥谷在何处?“
“跟我来!“赵猛翻身上马,“我刚从那边过来,谷口守着些邪门教徒,瞧装束像是血煞教的分支'幽影堂'。“
马蹄踏碎晨露,两人朝着幽冥谷疾驰。林砚伏在马背上,听着风声在耳畔呼啸,却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窥视——那是比蚀魂魇更阴冷的注视,来自幽冥深处的某种古老存在。
幽冥谷口,瘴气如墨。赵猛指着前方断裂的石桥:“半个月前,有商队在此失踪,只留下这滩黑血......“
林砚下马查探,指尖刚触到黑血,断剑便剧烈震颤,剑身上的冰火符文竟泛起黑气。他猛地抽回手,只见黑血中爬出无数细小的魇虫,正顺着断剑往上攀爬。
“小心!这是蚀魂魇的'噬灵虫'!“一个清冷的声音自树影中传来。冰灵女子踏雾而至,周身寒气将魇虫尽数冻结,“幽影堂想用魇核复活蚀魂魇,我感应到魇核异动,便赶来看看。“
话音未落,谷内响起密集的铃铛声。数百道黑影从瘴气中涌出,人人面覆青铜鬼面,手持缠满符纸的锁链,正是幽影堂教徒。为首的鬼面人举起一枚滴着黑血的核状物——正是蚀魂魇的魇核!
“朱雀余孽,竟敢阻我大事!“鬼面人将魇核按在胸口,顿时周身黑气暴涨,竟化作半人半魇的形态,“尝尝幽冥十绝阵的滋味!“
林砚只觉天地倒转,四周的瘴气化作十座漆黑的祭坛,每座祭坛上都跪着个被锁链捆住的魂灵,正是当年被蚀魂魇吞噬的无辜者。
“此阵以怨魂为引,专困神魂!“冰灵指尖凝出冰晶锁链,“林砚,你负责摧毁魇核,我来破阵!“
林砚颔首,引动朱雀神火。可这次神火刚出掌心,就被阵中的怨气吞噬,化作丝丝黑气反蚀自身。他这才惊觉,幽影堂竟用特殊手法将魇核与阵法相连,形成了完美的防御循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赵猛挥舞镖局的九环刀,却被锁链缠住手腕,“这些锁链好像活的!“
林砚看向冰灵,见她正以冰灵体强行冻结祭坛,却因阵法反噬而嘴角溢血。他心中一急,猛地将断剑刺入自己掌心——以朱雀精血为引,强行沟通焚心台的神火阵。
“以我朱雀之血,敕令——天地同焚!“
断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赤红色的光柱从林砚掌心射出,贯穿幽冥谷的瘴气,直抵九天。焚心台的神火顺着光柱倒流而下,与林砚体内的火意、断剑的冰灵之力融合,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冰火洪流。
“不!我的魇核!“鬼面人惊恐地看着魇核在洪流中寸寸消融,那些被捆的怨魂发出解脱的叹息,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幽冥十绝阵轰然倒塌,幽影堂教徒在冰火洪流中惨叫着化为飞灰。
然而,就在魇核即将完全湮灭时,一缕极细的黑气突然射出,钻入林砚眉心。他只觉识海剧痛,竟看到蚀魂魇的残魂在自己神魂深处狞笑:“朱雀,我们......永不分离......“
“林砚!“冰灵扶住摇摇欲坠的他,探脉时脸色骤变,“蚀魂魇的残魂竟寄生于你的神魂之中!“
林砚强撑着站稳,断剑“哐当“落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识海深处多了一道裂痕,裂痕那头是无尽的黑暗,而蚀魂魇的残魂,正躲在裂痕之后窥视着他的每一个念头。
“这是蚀魂魇的'魂渊寄生',“冰灵取出一枚寒冰玉,贴在他眉心,“此术能让它与宿主共享生命,除非......“
“除非我神魂俱灭。“林砚苦笑,接过冰灵递来的丹药,“前辈,我知道该怎么做。“
赵猛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林公子,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林砚望向幽冥谷深处,那里的瘴气正在退散,露出一座刻满古老符文的石碑。他走近石碑,指尖刚触到符文,玉牌与断剑同时发出共鸣,一段被遗忘的记忆浮现——当年朱雀与蚀魂魇决战前,曾在幽冥谷埋下一件信物,名为“镇魂灯“,可镇压天下邪祟。
“有办法了!“林砚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只要找到镇魂灯,就能将蚀魂魇的残魂彻底封印!“
三日后,林砚与冰灵、赵猛来到青云阁。阁中长老们听闻蚀魂魇残魂寄生一事,无不骇然。
“镇魂灯乃上古神物,传说藏在幽冥谷最深处的'魂渊'之中。“大长老捋须道,“但魂渊连接幽冥界,进去者九死一生。“
“我意已决。“林砚握紧断剑,“蚀魂魇一日不除,人间便一日不宁。况且......“他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引动神火时留下的疤痕,“我既是朱雀,便该承担这份责任。“
冰灵上前一步:“我陪你去。冰灵体可抵御幽冥寒气。“
赵猛也抱拳道:“追魂镖虽不是什么大门派,但也懂知恩图报!林公子若不嫌弃,赵某愿为先锋!“
林砚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一暖。曾经的他孤身一人寻找记忆,如今却有了可以性命相托的同伴。他知道,这趟前往魂渊的旅程,将是他作为朱雀的又一次涅槃。
离开青云阁时,夕阳正将天际染成赤红色,如同他觉醒那日的焚心台。林砚抬头望向天空,仿佛看到朱雀的虚影在云层中展翅。
“走吧。“他对同伴们说,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幽冥谷的深处,魂渊的裂痕在等待着他。蚀魂魇的残魂在他识海中低语,而镇魂灯的微光,正在黑暗中闪烁。
逆旅尚未结束,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林砚握紧断剑,踏上了前往魂渊的道路。他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只留下一个坚定的背影,和一段即将展开的,关于守护与救赎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