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渡的老槐树在秋分夜被月光镀成银白,林砚坐在树冠分枝处,指尖划过镇魂戟刃上新生的守护纹路。自混沌兽小沌被阿绣收养,已过去三载春秋,戟尖灯芯里的九颗星辰虽已常亮,却在今夜突然泛起涟漪——东海归墟方向,有青芒如脉搏般跳动。
“林叔叔,小沌又把阿婆的咸菜坛子掀翻啦!“阿绣的儿子小石头拽着他的衣角,发间青鸾羽毛随跑动飘起细芒。林砚跃下树时,看见混沌兽正用翅膀扒拉着陶瓮,鳞片上的四象纹沾着芥菜碎,偏偏眼中还噙着委屈的水光。
“小沌,再调皮就不许你睡石头的摇篮了。“林砚屈指轻弹兽首,却在接触的瞬间瞳孔骤缩——小沌鳞片缝隙间,竟藏着半枚灰黑色的晶屑,与当年混沌残魂的气息同源。他引动朱雀真火灼烧晶屑,却见晶屑化作黑烟,钻入老槐树的树纹里。
“这是...混沌源珠的碎片?“敖青的灵体在识海低语,“当年源珠爆裂时,竟有碎片寄生在灵物身上。“
老槐树突然剧烈震颤,树干上浮现出楚遥的剑痕——那是三年前楚遥真魂消散时,以残力刻下的警示纹路。剑痕深处渗出微光,组成八个古字:“月影槐枝,四象归巢。“
午夜时分,柳烟渡的河面突然升起万千月影。林砚踏月而行,镇魂戟灯芯映出河底画面:老槐树根系深处,一枚灰黑色的源珠碎片正在吸收月光,碎片表面竟刻着九魔殿的完整图腾。
“源珠碎片在借月华复活九魔!“玄武神君的灵体撑起龟甲虚影,“槐树枝干是上古建木残脉,能沟通天地灵气。“
话音未落,河面月影突然化作无数剑刃,组成楚遥当年布下的“迷踪剑阵“。林砚挥戟劈开月影,却见戟刃穿过之处,月影重组为楚遥与他决战的幻象。最刺眼的一幕里,楚遥的剑正刺向他心口,而他手中的镇魂戟,竟沾满了楚氏族人的鲜血。
“林砚,别被幻象迷惑!“白虎神君的灵体发出低吼,“这是源珠碎片制造的'罪业迷阵'!“
他强行收敛心神,引动四象共鸣。朱雀的焚天意志焚烧虚妄,青龙的万变神通扭曲时空,白虎的破邪罡气斩裂幻象,玄武的守御真元加固心境。四象之力在体内形成太极流转,竟将所有月影震碎成光点,光点融入老槐树,树纹中的楚遥剑痕竟发出清越的剑鸣。
树根深处,源珠碎片正与九魔殿图腾共鸣,竟在土壤中长出无数灰黑色的触手,缠绕着老槐树的根系。林砚将镇魂戟插入树根,戟尖灯芯投射出蚀魂魇的最终启示:“混沌源珠以怨念为食,若想净化,需以至亲之血浇灌建木。“
他咬破指尖,将朱雀真血滴在剑痕处。血珠渗入树纹的瞬间,老槐树竟发出悲鸣,万千树叶飘落,每片叶子都映着楚氏族人的记忆——楚遥在落马驿初遇时的微笑、楚氏先祖在万劫钟底刻下的誓言、九魔殿殿主们自愿被魔雾侵蚀的决绝。
“原来如此...“林砚看着叶片中的影像,“建木残脉记录了楚氏百年的冤屈。“
源珠碎片突然爆发出黑光,灰黑色触手组成九魔殿殿主的虚影,同时指向林砚:“朱雀,你欠楚氏的血债,今日该还了!“
林砚握紧镇魂戟,戟尖灯芯突然投射出楚遥的最后影像:“林砚,用我的剑痕,引动四象归巢阵。“他猛地将戟刃划过楚遥剑痕,四象之力注入建木残脉,老槐树竟在月光中化作巨大的四象图腾,树根形成归巢状的结界。
“以我四象之名,敕令——恩怨归墟,魂归故里!“
图腾爆发出璀璨光芒,源珠碎片在光芒中寸寸消融,灰黑色触手纷纷断裂,露出被包裹的九枚晶莹魂珠。魂珠破裂时,楚氏历代殿主的真魂飘出,他们看向林砚,眼中没有怨恨,只有释然:“多谢...解开了百年的枷锁。“
老槐树恢复生机,楚遥的剑痕化作一枚槐木符,落入林砚手中。符上刻着楚遥的真容,背面写着:“逆旅无终,守护有始。“他望向东海方向,海平面上的青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万劫钟传来的清越鸣响——那是四象归巢阵启动的信号。
阿绣抱着小石头赶来,孩子手中的青鸾玉佩碎片竟与槐木符产生共鸣,碎片上的纹路演变成完整的四象守护阵。小沌展翅飞来,翅膀扇动间,槐树叶竟化作无数光蝶,飞向九州各地。
“这些光蝶是...楚氏族人的执念所化?“敖青的灵体在识海轻叹。
林砚点头,将槐木符交给阿绣:“收好它,柳烟渡以后由你们守护。“他望向昆仑墟的方向,镇魂戟的灯芯映出万劫钟顶的画面——钟摆上的九颗星辰正在重组,形成新的守护阵图。
黎明时分,柳烟渡的老槐树开出了赤色的花,花瓣落在阿婆的早点摊上,竟化作永不冷却的暖光。小石头戴着青鸾羽毛编成的冠冕,骑在小沌背上,用稚嫩的声音喊着“林叔叔“。
林砚站在埠头,最后回望了眼炊烟袅袅的小镇。镇魂戟在他手中轻颤,戟尖的灯芯映出下一个目的地——西方昆仑的万劫钟,那里正有新的守护阵图等待他去激活。赤羽流光在他身后一闪而逝,融入朝阳,仿佛从未出现过,却在老槐树的年轮里,刻下了四象神兽与楚氏家族世代守护的最终印记。
从此,江湖上少了个四处奔波的逆旅者,多了个传说:在柳烟渡的老槐树下,住着能与神鸟共鸣的一家人,他们守护着一方安宁,而那位身负赤焰的青年,偶尔会踏着月光归来,将新的守护符文刻入槐枝。他的逆旅没有终点,因为当四象归巢,守护便成了永恒的归宿,而柳烟渡的槐枝月影,正是他每次启程时,最温暖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