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职业,是一名古籍修复师。
这是我唯一没有被顾决的光环所笼罩的身份。
这些年,我拖着病体,只要稍有精力,就会沉浸在那些残破的故纸堆里。
修复一本古籍,如同与一位跨越千年的古人对话。你需要极度的耐心、精准的判断和对细节的绝对掌控。
这个职业,教会了我两件事:
第一,任何看似牢不可破的链接,都有其脆弱的结点。
第二,最高明的修复,是看不出修复的痕迹。
而最彻底的毁灭,则是在其最完整、最辉煌的时刻,引爆它内里最致命的缺陷。
我不再关注顾决的比赛,也不再理会苏倩的冷言冷语。
那天下午,苏倩又来了。
她穿着一身挺括的白色制服,手里拿着惯用的平板电脑,像一尊行走的人形精密仪器。
她站在我的病床边,垂眸看着我,语气是一贯的、掺杂着怜悯的专业。
“林小姐,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
她似乎有些意外。
往常这个时候,我应该在病痛的折磨下脸色惨白,连呼吸都带着细碎的痛吟。
可今天,我只是平静地回望她,甚至对她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微笑。
“是吗。”我说,“大概是找到解脱的法子了。”
苏倩眼底掠过一抹压抑不住的喜悦,但她掩饰得很好,只是公式化地点点头。
“你能想开,是最好的。顾决很快就要决赛了,你的精神状态稳定,他也能更安心。”
她一边说,一边在平板上划动,嘴里念着一连串我早已麻木的医学术语。
“骨密度持续下降,心率不齐……根据模型推演,下一次大发作的临界点,很可能就在一周内。”
她抬起眼,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的最后保质期。
“林小姐,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比如,想对顾决说些什么?我可以帮你转达。”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虚伪和期待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不用了。我想说的话,到时候,他会亲耳听见的。”
“而且,会听得……一清二楚。”
苏倩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似乎觉得我的反应有些脱离她的剧本。
但她最终还是将这归结于我临终前的回光返照。
她收起平板,公式化地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在她走后,我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张银行卡。
那是顾决前几天托助理送来的,里面是他带着施舍意味的生活费。
他说:“晚晚,别省着花,想吃什么就买点,别委屈了自己。”
他或许以为,我的人生只剩下口腹之欲这点追求了。
我用卡里的钱,通过一个绝对保密的离岸渠道,联系上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