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竞赛当天，柒柒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达了市立中学门口。初冬的清晨寒气逼人，她不停地跺着脚取暖，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又消散。
当时钟指向七点三十分，辰轩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尽头。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和深蓝色毛衣，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隽。柒柒注意到他的步伐比平时要快，手指无意识地捏着书包带，指节都泛白了。
“早上好！“柒柒小跑着迎上去，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你看起来帅呆了，这身打扮肯定能加不少分。“
辰轩紧绷的表情松动了一些，“早。你不用这么早来的。“
“我当然要来，“柒柒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给，我妈特制的安神茶，喝了不会手抖。“
辰轩接过杯子，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他的掌心。他小心地抿了一口，甜中带苦的液体滑过喉咙，暖意一直蔓延到胃里。
“好喝吗？“柒柒期待地看着他。
“嗯，“辰轩点点头，“谢谢。“
柒柒突然伸手整理了一下辰轩的衣领，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柒柒迅速收回手，耳朵尖变得通红，“那个...领子有点歪...“
辰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柒柒，如果今天我...“
“没有如果，“柒柒打断他，眼神坚定，“你为这次竞赛准备了这么久，一定会做得很好。“她顿了顿，“而且，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辰轩深深看着柒柒，眼中的不安渐渐被某种更柔软的情绪取代。他轻轻点头，“我会尽力的。“
市立中学的礼堂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参赛学生和陪同的老师。柒柒作为观众不能进入准备区，只能在门口与辰轩分开。
“加油！“柒柒握拳做了个鼓励的手势，“记住呼吸的方法，如果紧张就看看窗外。“
辰轩刚要回应，一个冷峻的男声突然插了进来：“辰轩。“
柒柒转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面容与辰轩有七分相似，但眼神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辰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父亲。“
柒柒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辰轩的父亲。从辰轩瞬间苍白的脸色来看，这个突如其来的见面显然不是他期待的。
“这位是？“辰父上下打量着柒柒，目光中的审视让柒柒不自觉地挺直了背。
“我的同学，欧柒柒。“辰轩简短地介绍道，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度。
辰父微微点头，随即转向儿子，“我调整了会议行程专门来看你比赛。记住，这次不许再让我失望。“
辰轩的手指攥紧了保温杯，指节发白，“我已经不是去年...“
“去年你在全市教育界面前让我丢尽了脸，“辰父打断他，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今天你必须拿第一名，明白吗？“
柒柒看到辰轩的瞳孔紧缩，呼吸变得急促——这正是他描述过去年赛场上panic attack（急性焦虑发作）的前兆。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该如何化解这个局面。
“叔叔，“柒柒突然开口，声音比她自己预想的还要坚定，“辰轩为这次竞赛准备得非常充分，请您相信他。“
辰父转向柒柒，眉头皱起，“小姑娘，这是我们家的私事。“
“但辰轩是我的朋友，“柒柒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涌上心头，“他不需要任何压力就已经足够优秀了。“
礼堂的广播适时响起：“请参赛同学尽快入场，比赛即将开始。“
辰轩深吸一口气，对父亲说：“我要进去了。“然后转向柒柒，眼神中带着无声的感谢。
柒柒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加油，我就在外面。“
辰父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冷冷地对柒柒说：“你不了解情况就不要插手。辰轩去年因为临阵退缩，错过了保送名校的机会。“
柒柒握紧拳头，“正是因为您这样的态度，他才会紧张。您有没有想过，他需要的不是压力，而是支持？“
辰父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被一个高中生这样顶撞。他深深看了柒柒一眼，转身走向观众入口，丢下一句话：“我们拭目以待。“
观众席上，柒柒选了个能清楚看到辰轩的位置。辰父坐在前排，背影挺拔如松，与周围轻松聊天的家长形成鲜明对比。
辰轩坐在靠窗的参赛位置上，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侧脸上。柒柒能看到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他在用她教他的呼吸法调整状态。
监考老师分发试卷的瞬间，柒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辰轩翻开试卷，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秒——题目很难吗？
就在这时，辰父突然站起身走向赛场边缘，这个动作显然吸引了辰轩的注意。辰轩抬起头，在看到父亲的瞬间，柒柒清楚地看到他手中的笔掉在了桌上。
“请不要干扰比赛。“工作人员拦住了辰父。
辰父沉声道：“那是我儿子，我只是想提醒他认真审题。“
这番对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赛场中显得格外清晰。辰轩的脸色变得惨白，柒柒能看到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这正是他描述过的焦虑发作征兆。
柒柒不顾一切地站起来，快步走到赛场边缘。“辰轩！“她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看窗外！“
辰轩茫然地转向她，眼神涣散。
柒柒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然后指向窗外。那里有一棵光秃秃的银杏树，枝丫间挂着一个鲜红的气球——那是柒柒今早偷偷挂上去的，上面画着一个笑脸。
“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柒柒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就在这里。“
辰轩的目光聚焦在那个气球上，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微微点头，重新拿起笔，低头开始答题。
柒柒回到座位，发现辰父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那是什么？“辰父低声问。
“安全感。“柒柒简单回答，目光没有离开辰轩的身影。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柒柒看着辰轩全神贯注地答题，他的背影从紧绷逐渐变得放松。当时钟指向最后一分钟，辰轩放下笔，抬头看向柒柒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今天他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比赛结束后，参赛者陆续走出礼堂。辰轩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的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明亮。
“怎么样？“柒柒跑上前问道。
辰轩轻轻点头，“比去年好多了，最后一道题没做完，但其他应该没问题。“
辰父走过来，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些：“检查了几遍？“
“两遍。“辰轩回答，声音不再颤抖。
辰父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结果下周公布，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不用了，“辰轩看了柒柒一眼，“我想和柒柒一起走。“
令柒柒惊讶的是，辰父没有反对。他看了看柒柒，说了句“谢谢你的茶“，然后转身离去。
柒柒和辰轩默默走出校门，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走过一个拐角后，辰轩突然停下脚步。
“柒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今天...所做的一切。“
柒柒摇摇头，“这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啊。“
“不只是朋友。“辰轩直视着她的眼睛，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对我来说，你早就不仅仅是朋友了。“
柒柒的心跳突然加速，耳边嗡嗡作响，“什么意思？“
辰轩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我喜欢你，柒柒。不是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想牵你的手，想每天见到你，想保护你的那种喜欢。“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柒柒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能闻到辰轩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不安与期待。
“我也喜欢你，“柒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从你第一天转学来，我就喜欢上你了。“
辰轩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柒柒的手背，然后慢慢滑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掌心有一层薄薄的汗。
“我可以...吻你吗？“辰轩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柒柒没有回答，只是踮起脚尖，闭上眼睛。辰轩的唇轻轻贴上她的，像羽毛般轻柔。这个吻短暂而纯洁，却让柒柒的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
分开时，两人的脸都红得像天边的晚霞。辰轩将柒柒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我们回家吧。“
夕阳下，两个年轻的身影渐行渐远，交握的手在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再也分不清彼此。
一周后，数学竞赛结果公布。柒柒和辰轩一起挤在学校的公告栏前，寻找他的名字。
“第三名...第二名...第一名...“柒柒的手指顺着名单往下滑，突然停住了，“辰轩！你是第一名！“
辰轩愣住了，反复确认了几遍名单，才敢相信这个事实。周围的同学开始鼓掌，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表示祝贺。
“我就知道你能行！“柒柒兴奋地跳起来，差点撞到辰轩的下巴。
辰轩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都是因为有你。“
就在这时，林天扬带着几个篮球队成员走了过来。“哟，书呆子还真拿第一了？“他的语气带着刻意的轻蔑，但眼神中的嫉妒藏不住。
柒柒皱起眉头，“林天扬，你...“
辰轩轻轻按住柒柒的手，平静地看向林天扬：“谢谢祝贺。听说你们上周的篮球赛输了二十分？真遗憾。“
林天扬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你！“
“辰轩！“班主任王老师匆匆走来，“校长要见你，关于省级竞赛的事。哦，欧柒柒也一起来吧。“
离开前，柒柒回头对林天扬做了个鬼脸，引得辰轩轻笑出声。阳光下，两个年轻人并肩走向教学楼，未来还有无数可能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