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级竞赛？“柒柒睁大眼睛，看着辰轩手中的通知书，“下个月在省城举行？“
辰轩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预赛前十名可以参加全国赛。“
校长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校长笑容满面地拍着辰轩的肩膀，“我们学校已经五年没人进过省赛了，这次全靠你了！“
柒柒注意到辰轩的肩膀在校长的手下微微僵硬，她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注会让他不适。她悄悄挪近一步，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感受到他的紧绷稍稍缓解。
“比赛前会有两周的集训，“校长继续说，“需要住校集中培训，由李老师专门辅导。“
“住校？“柒柒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补充道：“我是说...那课程怎么办？“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校长笑道，“辰轩可以免修其他课程，专心准备竞赛。“
走出校长办公室，柒柒忍不住问：“你要去吗？“
辰轩停下脚步，阳光从走廊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他半边脸庞，“我想试试，但是...“他犹豫了一下，“两周见不到你。“
这句简单的话让柒柒的心像被蜂蜜浸泡过一样甜。她努力控制上扬的嘴角，“两周很快的，而且周末我可以去看你。“
辰轩的眼神柔和下来，“你会来吗？“
“当然！“柒柒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还要举着更大的加油牌呢！“
辰轩轻笑出声，这个笑容如同冰雪消融，让柒柒看呆了。他很少这样毫无保留地笑。
“对了，“柒柒突然想起什么，“省级竞赛是不是有演讲环节？我听说是笔试加现场解题演示？“
辰轩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敲击裤缝，“嗯，要当着所有评委和参赛者的面讲解解题思路。“
柒柒这才明白他真正的担忧——辰轩不擅长公开演讲，更别说在压力巨大的竞赛环境下。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们可以练习，离集训还有一周呢。“
辰轩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慢慢点头，“好。“
周五放学后，辰轩少见地主动提出送柒柒回家。秋日的黄昏格外美丽，路边的银杏树开始泛黄，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父亲知道了。“辰轩突然说。
柒柒心里一紧，“知道什么？“
“关于我们...在一起的事。“辰轩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柒柒停下脚步，“他...不高兴？“
辰轩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棱角分明，“他认为恋爱会影响我备战竞赛，命令我...结束这段关系。“
柒柒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人突然抽走了她脚下的地面。她强迫自己深呼吸，“那...你怎么想？“
辰轩转身面对她，眼神坚定得让柒柒心跳加速，“我拒绝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柒柒的眼眶瞬间湿润。她知道这对辰轩意味着什么——他从小到大几乎从未违抗过父亲的命令。
“辰轩...“柒柒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想成为你和家人之间的...“
“嘘。“辰轩罕见地打断她，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擦去一滴未落下的眼泪，“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的人生，我想要自己做主。“
柒柒将脸埋进他的掌心，感受着他手指的温度，“你父亲会很生气吧？“
“已经气过了。“辰轩轻描淡写地说，但柒柒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昨晚我们...谈了很久。“
柒柒能想象那场“谈话“是什么样子。辰轩从不详细描述家里的情况，但从他偶尔流露的只言片语中，柒柒拼凑出一个严厉到近乎苛刻的父亲形象。
“如果...如果因为我影响了你的竞赛...“柒柒犹豫着开口。
辰轩突然倾身，额头抵住她的，“正是因为你，我才有勇气参加这次竞赛。别再说这种话了，好吗？“
柒柒点点头，鼻尖蹭到他的，两人呼吸交融，近在咫尺。就在他们的唇即将相触时，一阵刺耳的车喇叭声打破了这一刻。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他们身边，车窗降下，露出辰父冷峻的面容。
“上车，辰轩。“他的声音不容置疑，“李老师今晚要见你。“
辰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他没有立即服从，而是先看向柒柒，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这个小动作让柒柒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你去吧，“柒柒勉强笑了笑，“我们周一见。“
辰轩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送你到家。“
“不用了，就剩几步路了。“柒柒推了推他，“别让老师等。“
辰轩最终点点头，在上车前轻轻捏了捏柒柒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某种承诺。柒柒看着黑色轿车远去，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接下来的几天，辰轩变得异常忙碌。除了正常课程，他还要参加赛前培训，两人见面的时间大大减少。更让柒柒担心的是，辰轩眼下出现了明显的黑眼圈，显然没有好好休息。
周三晚上，柒柒在完成学生会工作后已是九点多。穿过空荡荡的校园时，她注意到高三教学楼还有一盏灯亮着。出于好奇，她走近查看，惊讶地发现是辰轩独自站在教室里，对着空气练习演讲。
“...综上所述，该定理的应用可以简化解题步骤...“辰轩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回响，他的站姿僵硬，手指紧抓着讲台边缘。
柒柒悄悄推开门，“嘿。“
辰轩猛地转身，看到是她才放松下来，“你怎么在这？“
“我刚结束学生会的工作。“柒柒走近，注意到讲台上散落着许多写满公式的草稿纸，“你每天都留下来练习吗？“
辰轩没有直接回答，但疲惫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柒柒心疼地发现他的嘴唇因为紧张而干裂，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
“为什么不告诉我？“柒柒轻声问。
辰轩低头整理纸张，“你最近也很忙...我不想...“
“辰轩，“柒柒打断他，双手捧住他的脸，“看着我。我们在一起，对吗？这意味着你不用一个人承担所有。“
辰轩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深邃的琥珀色，里面盛满了柒柒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他慢慢点头，“我只是...不想让你失望。“
“傻瓜，“柒柒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
这个轻如羽毛的吻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辰轩突然收紧手臂，将柒柒拉进怀里，深深地吻住她。这个吻与之前的小心翼翼完全不同，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情感与渴望。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柒柒的脸烫得厉害，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教室都能听见。辰轩也没好到哪里去，耳根红得像要滴血。
“我...我该继续练习了。“辰轩结结巴巴地说，眼神却无法从柒柒脸上移开。
柒柒笑着摇摇头，“今天到此为止。你太累了，需要休息。“她拉起他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校园里已空无一人，星光洒在两人身上。走到校门口时，辰轩突然说：“其实...我父亲禁止我晚上出门。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柒柒惊讶地看着他，“那你现在回去...“
“会挨骂，可能还会被禁足。“辰轩平静地说，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柒柒的心揪了起来，“辰轩，你不必...“
“值得。“辰轩打断她，手指轻轻缠绕着她的，“为了能见你，值得。“
柒柒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直白的告白，只能紧紧回握他的手。在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周六早晨，柒柒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柒柒！“妈妈的声音异常紧张，“你能来医院一趟吗？爸爸他...他突然晕倒了。“
柒柒瞬间清醒，胡乱套上衣服就往外冲。医院的走廊似乎无限漫长，当她终于找到病房时，看到爸爸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已经清醒。
“只是过度劳累加上低血糖，“医生安慰道，“但检查发现他的胃溃疡又严重了，必须好好休息，不能再加班了。“
柒柒松了口气，但妈妈脸上的愁容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妈？怎么了？“
妈妈把她拉到走廊角落，“公司这几个月效益不好，你爸爸是怕丢掉工作才拼命加班的...现在医生说他必须休息至少一个月...“
柒柒握紧妈妈的手，“那我们...“
“家里的存款不多了，“妈妈的声音很低，“我和你爸商量...可能要考虑搬去和外婆住一段时间，她那边生活成本低些...“
柒柒如遭雷击，“那我的学校...“
妈妈愧疚地看着她，“可能要转学...不过还没最终决定，先别想这么多，等你爸出院我们再好好商量。“
走出医院时，阳光刺得柒柒眼睛发痛。转学？离开这所学校，离开辰轩？这个念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手机震动起来，是辰轩的信息：「今天有空吗？想见你。」
柒柒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不知该如何回复。辰轩正面临人生中重要的竞赛，她不能用自己的问题去打扰他。更何况，事情还没最终确定...
最终，她只回复了一个简单的笑脸：「今天要陪家人，明天见？」
发完这条消息，柒柒蹲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把脸埋进膝盖里。初秋的风已经带着凉意，却比不上她心底涌上的寒意。
周一的数学课上，柒柒明显心不在焉。当老师提问时，她甚至没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
“欧柒柒！“老师提高音量，“请回答这个问题。“
柒柒猛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这时，一张纸条从旁边滑过来。她低头看去，是辰轩熟悉的字迹，写着完整的答案。
“谢谢。“下课后，柒柒小声道谢。
辰轩皱眉看着她，“你这两天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柒柒强打精神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有点感冒。“
辰轩显然不信，但没再追问。柒柒暗自松了口气，却不知道他们的对话被坐在后面的陈璐听得一清二楚。
午休时分，柒柒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回来时，她听到教室后门传来陈璐的声音：“...听说柒柒家出事了，可能要转学...“
柒柒如坠冰窟，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她快步走过去，“陈璐，你在胡说什么？“
陈璐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柒柒，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我只是听我妈妈说的，她在医院工作...“
柒柒这才想起陈璐的妈妈是医院护士长，很可能看到了爸爸的病历。她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柒柒？“辰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震惊，“转学是怎么回事？“
柒柒转身，看到辰轩站在教室门口，脸色比她还要苍白。她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们谈谈。“辰轩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她带到了学校后花园的角落。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柒柒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马上就要去参加省赛了...“
“所以是真的？“辰轩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要转学？“
柒柒点点头，简单解释了家里的情况。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了，“我不想影响你比赛...我本来打算等比赛结束再...“
辰轩突然将她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他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又快又重。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柒柒从未听过的脆弱。
柒柒把脸埋在他胸前，“因为我知道你会像现在这样...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辰轩松开她，双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从来不是负担。你是我...“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词汇，“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两人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柒柒看到辰轩眼中闪烁的光芒，比阳光还要耀眼。
“我们会有办法的，“辰轩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转学的。“
柒柒想问他能有什么办法，但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她选择了相信。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阳光斑驳的角落里，她允许自己暂时放下所有忧虑，沉浸在他给予的安全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