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这有一封信,上面没写寄信人的名字,送来的是个面馆的伙计,他只说是受人之托、这封信和您查的事有关,别的就没有了。”
“仔细问过了?”
“问过了,没什么特别的。”
燕离仔细观察了一番手里的信,这信上没有印记、没有字、也没有下毒什么的,除了纸张用的比普通的材质要好一些,也并无特别。
打开后,里面是一幅画和几句诗。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画的是,一只老虎与一头狼还有一只伥鬼,伥鬼在老虎的身前,而不远处还有另一只老虎正在走来。目睹这一切的,还有一个藏在树后的猎人。
燕离看了一会,一边将信焚毁,一边吩咐下去:“去江南的安排做些调整,燕一和燕七,随我明日便装快马悄悄前往;原来车马不变但是去的时候尽量声势要大,让燕二伪装成我,这队人马可能会遇伏,想办法抓住刺客问出身份……”
一条条安排被布置下去,无论这条信息是否是真的,燕离都得核实一下并做好万全之策。不过,这信确实给他把局面分析得很透彻,只是两只“老虎”的身份还不明朗。
不过很快,燕离就猜到是谁了。太子自请去江南,协助燕世子调查江南军饷案。朝臣议论纷纷,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脱,最终皇帝谕旨,命太子一同调查。
江南很快就将变成一滩浑水。
江如烟明知太子也入了局,再怎么样燕离也不至于太被动,但内心总有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时不时向她袭来,她淡然如水的心,也变得波荡起伏。
就这样,过了几天。
“青栀,你去收拾一下东西,我要去江南一趟。借口就是——我在江南时落下了病根,现在发作了,京城水土不适合我养病。明天就去请个大夫来。”
“姑娘,你这是——担心燕世子?”青栀笑着挪揄道。
“担心他?哎呀,总之你快去准备吧。”江如烟仿佛心思被人捅破,又有些不自在又有一丝坦然后的喜悦。
青栀一边笑着,一边施施然地被江如烟推出了门。
看来,姑娘这是喜欢上燕世子了。姑娘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希望她能和她喜欢的人好好在一起吧。
回过头,江如烟才一个人趴在桌上,把半张脸蒙在手臂里,“我是在担心他吗?可他武功高强,身边有很多帮手,脑子也还行,我还把太子搅和进来帮他了。按理说,没什么可担心的呀。”
难道是我担心出什么意外,导致永安侯逃脱制裁?
算了,算了,想不通就先放着吧。早晚会想通的。
江如烟少有想不明白的事,但一旦遇到这种事,她向来不为难自己,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明白了。她的心态一向很好。
而有些人这时候心态可就不怎么好了。
“什么?人丢了?!养你们这群人有什么用,真正的燕离现在在哪不清楚,假的燕离车队,连随从都没抓住,还被抓走了两个人。你们这群人都是饭桶嘛!打草惊蛇,要是燕离问出了什么,你们就全等着死吧!”
二皇子狠狠踹了汇报的死侍队长一脚,而这位队长被踹的内脏受损也只能受着。
“主子息怒,下面的死侍都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绝不会透露一点消息,更何况,底层的死侍都是不知道您的身份的,万不会让燕离知道您的身份。”
“你还在这干嘛?!还不赶紧把燕离的动向给我查出来!”
“是,属下已经命人去查了,一有消息,马上汇报。”
燕家世世代代守卫边疆,燕家子弟,自不必说,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文武双全,带兵之严,手下的将士、暗卫,也无不英勇善战、训练有素。燕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威名,能让敌人都闻风丧胆、自惭形秽,只要和他们对上,不自觉地底气都会少几分。
这就是燕家世代严于律己、克己奉公、令行禁止培养出来的威严与底气。
雨滴落下,滴进泥坑里,慢慢形成泥水。一滴一滴,越来越多,倾盆大雨,路面泥泞不堪。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骑马在雨中穿梭,身影快如鬼魅。转眼间,已经来到客栈门口,翻身下马,直奔二楼,全程行云流水,在客栈的伙计没注意之前,就已经进了房间。
“咚咚咚,咚咚,咚——”
燕家独属的接头暗号。
“燕离,这回你可欠我一顿大的。”来人摘下斗笠和面具,多情的桃花眼始终上扬、嘚瑟的语气、放荡不羁的样子,一看就是风无双。
“查出来了?”燕离似是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无赖的模样,自顾自地喝着茶,毫不震撼,顺手给他也倒了一杯茶。
“那可不,也不看看小爷我是什么人,你要查的事若非我,一般人还真查不到。还有啊,就为你这事儿,我可是好几天都没合眼了,还得冒着雨八百里加急地给你送情报,小爷我骨头都要断了!”
“呦,看来是许久没拉练,耐力退步了,等回去了就把你扔到军营里好好练练,准保你神清气爽,跑个千里地都不带喘的。”燕离一边施施然喝茶,一边用温和的语气说出最无情的话。
“别别别,我错了,你可千万别把我扔进军营里,那可真是会出人命的。”
风无双从小就跟燕离一块被扔进了燕家军军营里历练,跟着比自己高一倍的哥哥们一块儿训练,老爷子们用燕家军的标准来要求他们,若是完成不了训练就没饭吃。
他当年为了能吃饱饭,可是拼了命的。说起当年,那时的小燕离简直就是个变态,他每天都轻松完成训练量不说,还跟着燕家暗卫一块训练、对练。
十五岁的时候,整个燕家军里,除了他爹没人能打得过他。风无双和他对练的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这茶真是一般。”风无双拿起茶杯猛喝两口,咂巴咂巴嘴,不禁吐槽。
“说正事。”
“你让我查的贪污军饷的高官,就是永安侯的儿子司棋,查这事的时候,我还有一重大发现,阳州赈灾银贪墨多半跟这孙子脱不了干系,只是还得再找找证据。另外,我还有一个特别特别重要的情报!”说到这,风无双的桃花眼上扬的幅度更大了。
“幕后之人?”
“聪明!你猜是谁!”
“二皇子。”燕离平淡地回答。
“我靠!你怎么知道的?!我可是废了好多银子才挖到的消息!”
“之前只是半信半疑,但现在可以肯定了。放心,你的功劳给你记着。”
风无双看得出来,燕离避而不谈,他也无心多问,反正他只要能从燕离那榨点油水出来就行。
“那你打算怎么犒劳我?”
“一坛红尘醉。”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燕离知道这家伙打他酒的主意很久了,只是他藏得紧,这回的事,他二话不说就帮忙,他承他的情。风家愿意与燕家同甘共苦,一坛酒,算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