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莽夫、登徒子、糙汉子,丝毫不懂避嫌。
沈语凝是他的未婚妻,是他裴砚舟的女人,这些贼子也敢?
与此同时,几乎不用多想——
现在端坐在椅子上被疗着伤的楚明昭,他的眸光也开始意味深长起来。
他坐在椅子上,而她,几乎是半跪着在帮自己处理伤口……
这个角度,这样的位置——非常特别!
他的视线可以比别人看得更多、更远,甚至还可以看到……很多美好的景色。
“咕咚!”
楚明昭喉结一滚,毫无预兆地咽了咽口水。
他平日里只觉得沈语凝不苟言笑,打打杀杀跟个男人似的。人人夸她长得美,他却不以为然。
毕竟,还有谁能美过自己的如烟姐姐呢?
可是现在,就在此刻,他发现沈语凝是真的美——是那种惊心动魄、美而不自知的艳色。
勾魂似的……
楚如烟跟她,其实是云泥之别!
楚明昭的拳心慢慢攥紧,刚刚行过冠礼的少年郎,眼神渐渐变暗了。
越来越暗……
忽然,一道犀利的目光狠狠射向了他。
裴砚舟将一切尽收眼底,内心不耻:楚明昭…下流了!
鄙视完别人,他又转而望向那道美丽的风景——
她的脸生得极美,皮肤莹白,欺霜赛雪。
肩头圆润滑腻,玉一般的肌肤……
明明是一副极其旖旎的画面,但她却偏偏在做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事情。
乍一看,竟有种娇美人倒拔垂杨柳的反差感。
裴砚舟喉结一滚,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沈语凝的身上。
“小心……别着了凉。”
他们还未退亲,她还是他的未婚妻。这份美丽,现在只能是他自己独享!
“将军让一让,你挡光了。”沈语凝面露嫌弃,头都未抬。
裴砚舟心头一阵失落,他才要跟她退亲,她就不如之前温顺了!
——
丞相府,东苑。
繁星稀疏,月亮才探出半张银盘,楚明昭已经遣退所有仆从,独留自己在房中。
他拿出画笔,近乎癫狂地在纸上胡乱描摹着。
不一会儿,纸上就出现了一位国色天香的曼妙女子。
那女子穿着简单的医袍,素面朝天,却丝毫掩饰不了身上的耀眼光芒。
楚明昭眸光猩红,他饮了酒、衣襟微敞,露出蓬勃的肌肉线条。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直率少年的天真模样?
深邃的眸光暗下来,他从暗格里取出几本‘春闺图’,一页一页地认真翻阅。
久久,他又命人叫来府上最貌美的婢女。
“怜儿,过来。”
楚明昭勾了勾蘸着朱砂的笔尖,他依然露出明朗灿烂的笑容:“今日本公子教你…风雅之事。”
一袭白衣,一弯笑容,眸光清澈,翩翩少年。
“啊,公子!”
婢女欣喜若狂,乖巧地俯到了楚明昭的脚下。
“嗯,有几分她的样子了。”
楚明昭目光灼灼,剥开婢女的衣襟,露出半个肩头。
有力的笔锋游走在小姑娘光滑的肌肤上,脑海里却是白日里那抹坚定又可怜的身影。
小姑娘阵阵颤栗,她眉目含春,羞涩地看着平日里和蔼可亲的主子。
“公子,您现在想让奴婢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可怜的小姑娘,羞羞涩涩,只以为相府公子今晚要宠幸她了。
“还是不够美!”
楚明昭没有回应她,只是爽朗地笑起来:“来,我来为怜儿亲自上妆。”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盒胭脂,用掸刷轻轻扫在婢女的眼尾、双颊、以及锁骨上。
眼神看起来温柔极了。
不一会儿,本还是青涩害羞的小姑娘,已然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娇俏模样。
“公子,奴婢心悦您……久矣!”怜儿哭了,直接告白。
她此时指尖发麻、胸口闷热,只以为自己是情动了。
“嗯,真乖!”
楚明昭淡淡地回了一句,笑意盈盈地看着婢女倒在地上咽了气。
笑,依然是春风和煦的笑。
楚明昭温柔地擦掉血迹,“傻姐姐,胭脂上有毒呢。”
——
裴砚舟用过晚膳后,本想着去丞相府安慰楚如烟。
但是,脑海里总能出现那抹倔强又任性的身影,他在行至城东时,鬼使神差地调了头。
转身去了沈府。
沈语凝今天以下犯上,冒犯了自己。他作为上级,有权利敲打一番。
—
京城繁华,夜景尤甚。
裴砚舟浩浩荡荡一行人,走走街上,威风凛凛。
他本就长相俊逸、身材高挺,现被侍卫们众星捧月般地衬着,更显得高不可攀。
一路上不停有小姑娘红着脸给他递香囊、扔手帕,都被冷凛的侍卫不解风情地拦了下来。
姑娘们尖叫声不断,裴砚舟却习以为常,未曾侧目。
本将心里只有烟儿一人,又岂是汝类刁民能够肖想的?
裴砚舟如是想着,脚步却朝着沈家的方向越走越快。
—
沈府,湖心亭。
两位喜嬷嬷此刻正拿着几本春闺图,在一板一眼给沈语凝教规矩。
世家儿女,婚期将近,姑爷又是武安侯世子、玄甲营将军,方嬷嬷和桂嬷嬷岂能不上心呢?
“姑娘,用点心,姑爷行军打仗,必定欢喜这些事情。”
“来,我们来学习今天的第一个动作,姑娘可得看仔细了。”
“哟,姑娘别害羞呀。男人除了仕途,不就是嗜好那档子事儿么?”
她们红光满面,经验丰富。
一会儿把技巧用唱词唱出,一会儿又用动作演绎,咿咿呀呀的,好不热闹!
沈语凝以前只觉得害羞或者好玩,而今天来看,却是浓浓的讽刺。
裴砚舟马上都要跟自己退亲了,她还学这些闺房之礼作甚?
“嬷嬷们,我可以不学了吗?”清丽的嗓音响起,沈语凝蹙了蹙眉头。
裴砚舟的事,她还没有和家里说。事发突然,她仍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学怎么行?”
嬷子们笑嘻嘻地劝道:“姑娘放心,您尽管听我们的!”
“我们保证姑娘学成后,将来一定和将军恩恩爱爱、蜜里调油!”
沈语凝一阵苦笑,小声道:“怕是没有那天了。”
她命人拿来一壶桂花酒,倚着亭子的柱子坐下。“您们且教着,我在这里一边饮酒一边学。”
方嬷嬷和桂嬷嬷心生无奈,却也只能妥协。
于是,弯弯的月儿下,一左一右两名婆子就在沈府的湖心亭唱开了:
“月黑风高夜,娘子帐中坐。”
“红妆小纱裙,君来始宽衣……”
唱得是闺房词曲,音色却莫名好听。
夜风徐徐,吹散了沈语凝的三千烦恼丝,也吹开了她的广袖长袍。
她的衣带与不远处某个人的玄色锦袍绞到了一起,却并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