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好痛。”
姜桂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掌心及手臂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感,她的手被压在了河滩尖锐的石子上,粗糙坚硬的石子棱角分明,膈得她生疼生疼。
她眉心微蹙,贝齿在下唇咬出苍白的齿痕,屈起腿,用膝盖顶向沈淮州的腹部。
却被对方早有预料班问问挡住。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能挡住她的动作,阻止她再进一步,又能补眠触碰到她的身体。
“请冷静一点!”沈淮州的声音沉稳,咬字清晰带着克制的重量,“我们可以商量,妥善的来解决。”
“冷、静、不、了、一、点!”姜桂儿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道,要不是眼前的人,她就不会掉进水里,她的信就不会湿,想到她是为了满足太婆未了心愿而来,空手而回,如何对得起躺在病床上等着她的老人。
这可是她最放心不下的心愿!
她都无法为老人完成,越想越委屈,眼底有水汽缓缓上涌,模糊了她的眼,
“你松开,松开!”钱欣上前拉着沈淮州的胳膊,可两个姑娘的力气加起来也撼不动这个看似清瘦的男人。
“啊!”
姜桂儿见用膝盖顶人一点作用都没有,情急之下一口咬了上去,牙齿死死咬在肉上肌肉紧绷的触感透过齿尖传来。
好硬!
沈淮州闷哼一声,钳制稍松的瞬间,钱欣的拉扯让他重心后仰。
姜桂儿在失重感中闻到薄荷混着河腥的气息,然后整个人砸在沈淮州身上。
“嗯……”她痛呼,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倒下的一瞬间,胳膊震动的反作用力,让她牙床发麻,姜桂儿口腔里瞬间有一股腥味。
出血了!!
“撕拉。”轻微的撕扯声传来。
两人同时僵住。
他们都清楚,这个声音代表什么。
沈淮州沉着冷静的道:“你先别动,慢慢起来。”
姜桂儿咬着唇照做,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以及下面如擂鼓般稳健的心跳。
她用力撑着地面想退开,就看见对方突然向侧面翻滚半圈,动作利落得像训练过的军人。
她快速收回目光,焦急的看向原本沈淮州躺着的地方——那里躺着一张残缺了的信纸。
沈淮州单膝跪地的身影将信纸笼在阴影里,原本只是浸湿的纸张此刻边缘卷翘,纤维像伤口般翻起大大小小的毛边,撕裂的痕迹严重。
他的目光顺着信纸往上爬,掠过她沾着泥水的旗袍,看到开衩的位置露出的淤红,停留半秒,最后定格在她脸上。
他微微皱了下眉,视线再往上,女子微尖的下巴旁落着几缕碎发,一双眼微微闪着,似控诉似紧张似害怕,惹人怜爱,让人心生愧疚。
“怎么办啊!桂儿姐。”钱欣在带着哭腔询问。
姜桂儿此刻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遇到事情还这么冲动?脑海里想起的是妈妈在电话中说的,不希望让“意外”成为她人生的主基调。
果然是“意外”!
之前还义正言辞的说,如果没有意外,那人生平淡的没有一丝值得让人期待的地方。
此刻更想一巴掌扇死自己。
意外也是要分情况的,这种大可不必。
她脑子里一团乱,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心脏“突突突”的猛烈跳动着。
怎么办!
“或许,我可以帮你。”静默中,沈淮州再次开口。
姜桂儿一记利眼甩了过来,口气很冲,“你能不能别说话……”
可恶!
就在姜桂儿准备大放厥词的时候,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明显,仔细听,是鞋底踩在乡间的石子路上发出“咔咔”的声响,几名身穿蓝色制服的身影出现。
“是谁报的警!”
姜桂儿抬眼,看着来人肩膀处的警徽,许是对方的神情过于担忧,又或者她被警徽的光闪到,一直紧绷着的情绪得到了松懈。
一直凝聚在眼眶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顺着脸颊,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砸下,落在旗袍前襟,迅速晕开,留下一个个痕迹。
“警察叔叔,他,他是坏人。”
姜桂儿指着沈淮州,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哭腔,此刻的她因先前的冲突,原本束起的发早已松散,坐在地上,浅色的旗袍上粘上了不少泥,看起来狼狈又可怜,手上有红痕,特别是那双眼,委屈又动人,让人心生怜惜。
顺着姜桂儿的手指,警察的视线一致落在了沈淮州的身上,此刻的沈淮州单膝跪地,还维持着先前起身的动作。
原本看起来得体的深色衬衫,因为先前两人的肢体接触,以及他刚刚就地一滚,不但皱巴巴如咸菜干,上面更是布满了泥土灰尘,看起来脏脏的,像是一只在泥地里打滚的小狗。
“这位女士情绪有些激动,对我的评价过于偏见,我可以解释。”
“行了,先回所里再说。”许是因为先天对女性的保护,警察制止了沈淮州的解释。
沈淮州皱了一下眉头,他对于民警的这种处理方式并不满意,他一向是一个严谨板正的人,规章制度大于个人情绪。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正要继续辩解,为自己争取利益,可是抬头便看到了其眼神中那种似乎见惯了纠纷的淡然,猛然意识到,也许他的解释对别人来说只是狡辩,多说无益。
正当警察要上前一步将他带走。
“稍等一下。”沈淮州忽然开口。
他转身,将手伸进的放在地上的黑色背包内。
“做什么把手放下!”
“拿出来!”
他的举动却立刻让警察神经紧绷。
姜桂儿距离近,眼尖的看到了他手里一闪而过的亮光。
随着沈淮州的手慢慢拿出来,他手里的东西,显现出来,“透明文件袋”?。
“这是……”姜桂儿有些诧异。
沈淮州看了她一眼,对加仓道:“请允许我帮这位女士收一下破损的信件。”
民警的目光迅速的扫过地上破碎的信纸和两人,终是点了点头。
“快点。”
得到准许,沈淮州又从包里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镊子等工具,半跪在地上,眼神认真,的将微微破损的信件夹起,放入文件袋。
姜桂儿看着阳光透过他指缝,在信纸上投下颤动的光斑。
被晕开的日期依稀可辨,刚好看到信封上的1953,她突然想起太婆梳妆匣底层那张泛黄的船票,日期也是1953年。
看着他严谨认真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样子,姜桂儿猛然意识到,她可能真的误会了人。
双手接过沈淮州递过来的文件袋,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走吧。”
两人被催着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