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6日,K集团以为公司庆生为由,邀请E大的刘琦教授携带音乐系几位学生来现场表演节目,并准备了下半年的E大音乐节的活动资金,现场也将会有一个交接的仪式。
周羽生这几日不见了踪影,更是联系不上。
杨若安一边检查着自己手上的胶布缠绕情况,一边同其他同学在场外候场的时候,手机依旧是黑屏,已经快一周了,这期间他还没有给她回任何的信息。
有人进来贴心地给每一个人送上一瓶纯净水。
一个小师兄王璐兴致勃勃地跑了进来,朝他们八卦道:“这次活动竟然还有现场直播,直接连线的那种。我还看到周羽生正坐在第一排上,看架势,他这次好像没有打算上场。不过外语系的系花,邓女神可是坐在他的旁边,两个人看着格外亲近。”
周围的人纷纷地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杨若安。
杨若安垂下了眼帘,有些渴,便拧开喝了一小口水,假装没有听到。
有大师兄张艺轩敲了敲这个伶俐的小师弟,道:“好好准备,这次可是关于今年下半年的音乐节。”
上台前最忌讳人心浮动。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催他们准备,E大这次又带来了一首中西合作的曲目,这首曲目是刘琦教授最近刚刚完成的新作,其中杨若安将有一段单独的古筝独奏,压力甚大。
最后,大师兄检查了大家的服装和状态,招了招手,示意准备,所有人都精神一阵,跟上了队伍。
镁光灯的强烈光线如同一束束炽热的火焰,瞬间照亮整个舞台,将舞台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展现给观众。E大这支年轻的音乐队伍即便没有周羽生,每个人依旧才华横溢,热枕满满。
主持人正对着台下,也对着直播的镜头热情洋溢地介绍着他们,也提及了刘琦教授这次新作的创作背影,镜头一一抓取了上台的每一个人,还给周羽生这个得意门生留了一个长镜头,才切回到了刘琦教授的脸上。
《定风波》取词于苏轼的《莫听穿林打叶声》,由“散-慢-中-快-散”五个部分构成,以钢琴线开声,将天地雨幕的磅礴之势一一铺开,急急促促,动荡不安。古筝随后衔接而入,将暴风雨的逼近和风雨交加的气氛,通过与钢琴的跳音相互配合,再转模拟琵琶的大雨倾盆,钢琴辅助在后,托起旋律,平顺地慢慢转入雨后初现曙光场景,从而道出“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了掌声。
大伙站了起来致谢,杨若安却白着一张脸直接跪了下去。她的腹部疼痛难忍,冷汗连连,能坐着弹上完整的一曲,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而这个时候,活动的直播镜头刚好就停留在杨若安的身上,贴脸开大,一直怼着她,一动不动,没有移开。
这可是K的生日宴,这样的兆头好像在映射着最近关于K的几起沸沸扬扬的新闻。
大师兄一看不对劲,连忙站了出来,挡在了她的前面,其他的人见状也都纷纷站了出来。
主持人连忙上台接话,意图转移注意力,为下一场的节目报备。
可是直播的弹幕已经炸开了,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拨人,先评价杨若安的臭脸,再评论这毫无尊严的一跪,然后有人便晒出她同某富二代在校园牵手的照片,只是男生被打了码,女生被指了伴富二代,知三当三地抢了别人的男朋友,还抢了学校其他同学的商演机会,无恶不作。有人拿出了K集团大少爷周羽雄前段时间带一名女子去医院堕胎的照片,暗示此女子就是杨若安。现在为了赢得周家的支持,所以才在身体还没恢复前就硬生生地上台。
于是艺术系的女生不知羞耻不知检点的话题在直播间炒得天翻地覆,连带着E大音乐系和K的大少爷的名誉都被带着骂了半天,直接淹没了后续的节目讨论度,更是直接掩盖了K集团今年的周年庆生主题。
虽然这只是舞台上的一个小失误,但K集团的高管最后却压下了本该赞助给E大的下半年的活动经费,而周羽生直挺挺地沉默地坐着一动不动,一句不吭。
杨若安被送去了医院,刘琦教授则留下来想跟K争取解释清楚,其他人灰溜溜地先回了学校。
周羽生依旧还是没有联络杨若安。
杨若安紧紧地握住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又一条的道歉短信,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直到手机没了电。
那一晚,安静的医院里没有一个人来看她,也没有一个人来问她。
杨若安瞧着床头前静静放着的古筝,有一种被这个世界突然一下子抛弃了的错觉。
大约凌晨2点的时候,周羽生才姗姗来迟。
他站在病房的门口,一张精致的脸,在半明半暗之间,远远地低声地问她:“好些了吗?”
杨若安一惊,见是他人,连忙坐了起来,去按开关开灯,道:“医生说是食物中毒,已经洗胃了。你最近很忙吗?”
灯光一亮,周羽生却直接伸手又关掉了。他点了点头,依旧靠在门的旁边,道:“我在准备去英国的留学材料,接下来的时间可能都不能去学校了。”
这么突然?
杨若安闻言,愣了愣,脱口而出地问道:“我们要分手吗?”
周羽生沉默地看着她,反问道:“你要跟我分手吗?”
黑暗里,她只能勉强看清他的轮廓,但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杨若安急急地想要下床,想要过来看个清楚,看明白这其间发生了什么问题。
“别动。我一会儿还要先去接我哥送他去机场,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周羽生出声止住了她的动作,摇了摇头,道,“如果你不想分手,后面会有一段路很难走,我也会很难走。”
说完,他退了一步出去,准备关门离开。
“这次的影响这么大吗?”杨若安瞧着他的身影,手心死死地抓着床沿,问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今天甚至都没吃几口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食物中毒?”
“嗯,”周羽生淡淡地应了一声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杨若安疑惑地看着他,对他口中的连累甚至奇怪。
“我已经叫人联系了你的爸爸妈妈,他们在赶来的路上。”周羽生说到这里,叹了一声,道,“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羽生?”杨若安连忙叫住了人。
周羽生的整个人已经都退了出去,只有那一只手还紧紧地扒拉在门上,留了一道门缝。
杨若安连忙跳下了床,一边去够挂得高高的吊瓶,一边道:“英国,我跟你一起去。”
“好好休息,别说傻话。”周羽生松了手,彻底地掩住了门扉。
“羽生?”杨若安一着急,连忙拔掉了手背上的针,急急地推门找人:走廊上空空荡荡,安安静静的,除了护士的声音,没有其他的人。好似刚刚并没有人来探望她,一切只是她的臆想罢了。
杨若安连忙奔了出去,急急地拐去要按楼梯,想要下去找人。
“若安,你能下床了?”刘琦教授提着一份水果篮子,看了一眼她的手,瞪大了眼睛,“你的手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老师,羽生,你刚刚坐电梯的时候没有看到羽生吗?”杨若安拉住了他一只袖子,急急地问道。
刘琦教授看着她着急的模样,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连忙道:“没有,没看到人。”他拉着杨若安找了靠外面的玻璃窗前往外看去,可是黑乎乎的医院里除了急匆匆的行人,看不清楚谁是谁。
刘琦教授扫了一圈,问道:“他来说什么?”
“他说他要去英国。老师,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突然一声不吭地要去英国读书了?”
刘琦教授拉着她重新回了病房,开了灯光,按了床头的呼叫按钮,摇了摇头,粗声粗气地道:“不知道!这个臭小子,先斩后奏,今天家里来人学校办好了转学手续,说要去读什么商学院!”
商学院?
怎么还不是音乐学院?
护士小姐姐已经进来,瞧了瞧杨若安的手背上的渗血,不满地道:“你再随意拔针,造成感染,就得多住几天了。”
“抱歉啊,她急着找人才毛手毛脚的。平时也不会这么乱来的,辛苦你了。”刘琦教授连忙解释道。
“按一下这个遥控。”护士小姐姐撇了一眼两个人,一个漂亮一个儒雅,指了指桌子上一个椭圆形遥控,示范地教道,“这个装吊瓶的就会自动降下来,便可以拿着自由行动。你这么乱拔针,已经扯伤了伤口,这才流了这么多的血。”
护士小姐姐虽然嫌弃,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给她的另一只手找了个血管,细细包扎好。
“谢谢。”杨若安看着对方的温柔,也连忙道歉道。
护士小姐姐见两个都是讲道理的人,便道:“在医院,没有什么事情比身体更重要。等离开了这里,随你去跑去追。”
杨若安看着自己包扎的两只手,叹了一口气。
刘琦则将手里的水果放在了床头上,自己则准备先离开,即便是两个人是师生身份,但深夜孤男寡女也不适合再待在一处,何况现在网上骂声四起,连带着周围的人也有一些微词,现在关于杨若安的事情,很多都避而不见,连周羽生都不见了身影。
他瞧着小徒弟的落寞,安慰道:“你好好休息,老师去找他问个清楚。他便是要走,也不能走得这么不清不白。”
“老师,下半年的活动经费?”
刘琦不想再给她压力,只是敷衍地道:“放心,这件事情,老师会解决的。这不是你该担责的问题。”
杨若安瞧着刘琦憔悴的脸色,咽了咽喉咙里滚着的话。
今天的事情绝对不是巧合,K集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周家一定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