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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冰狱醒之冰魄初醒(1 / 1)

巫砣岭,万魔窟最幽邃、最核心的所在。

此地已非寻常意义上的洞窟,更像是一头太古魔兽被活生生掏空、改造而成的亵渎殿堂。穹顶高悬,覆盖着不断搏动、流淌着粘稠黑紫色液体的巨大肉膜,每一次缓慢而沉重的收缩舒张,都发出沉闷如远古巨兽心跳的“咚…咚…”声。粘稠如活体墨汁的魔气并非飘散,而是如同拥有沉重质感的血液,在巨大肉壁构成的腔道中无声流淌、沉降。自肉膜穹顶凝结滴落的魔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落在下方焦黑、布满坑洼、仿佛被强酸反复冲刷过亿万年的岩地上,发出持续不断、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轻响,腾起缕缕带着硫磺与腐肉混合恶臭的黑烟。窟顶垂挂下无数尖锐的暗紫色魔晶簇,并非死物,其内部隐隐有暗红色的光流脉动,如同凝固的血管,散发出冰冷、幽邃、足以冻结灵魂的微光,勉强勾勒出这片黑暗地狱的狰狞轮廓。

几道形态各异、散发着强大而混乱气息的魔影,如同从噩梦中爬出的扭曲造物,沉默地侍立在中央巨大王座的下方阴影里。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污秽空间恐惧的具象化。

王座本身,并非由寻常金属或岩石打造,而是一张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由某种难以想象的远古魔兽的整条脊椎骨生生打磨而成。每一节森白的椎骨都大如磨盘,上面覆盖着凝固的黑色血痂与无法磨灭的搏斗啃噬痕迹,散发着亘古不散的凶戾与死亡气息。此刻,护尊侍者蟹子,正端坐于这骸骨王座之上。

它庞大的紫金色甲壳在魔晶幽光的映照下,流转着冰冷、坚硬、非金非玉的金属质感,边缘锐利如神兵开刃。那对巨大、由无数六边形晶状体构成的复眼,此刻所有晶面都调整到了同一个方向,死死聚焦在它面前悬浮的一幅诡异景象之上。

这景象并非寻常水镜或法术投影,而是由亿万只细小的、不断蠕动、彼此挤压啃噬的纯黑色魔虫,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拼凑而成!它们的身躯就是最微小的像素,依靠集体的蠕动与信息素的传递,强行构成了一幅动态却极度模糊、不断扭曲、仿佛信号不良的光影画面。画面中,隐约可见一片凡人的简陋村落,低矮的土坯房,歪斜的篱笆,背景是贫瘠的荒山。画面的核心,聚焦在一间尤其破败、仿佛随时会被寒风吹倒的茅草屋前。

门槛边,蜷缩着一个青年身影,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痉挛都牵动着全身,口角溢出的鲜血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然而,让蟹子那对巨大复眼中所有晶格骤然收缩、几乎凝固的,并非这受伤的青年,而是光影中一闪而逝、却又在魔虫拼凑的记忆里烙印得无比清晰的景象——就在那青年因剧痛而身躯震动、怀中跌出一个孩童的瞬间,那孩童颈间一块看似普通灰扑扑的玉佩,骤然爆发出无法直视的光芒!

冰蓝与赤金!

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完美交融、带着古老洪荒本源气息的符文,如同两条被惊醒的太古神龙,自玉佩深处咆哮而出!那光芒虽只持续了刹那,但其核心散发出的那股斩断因果、冻结时空、焚尽万物的霸道剑意,以及那符文勾勒出的、源自世界诞生之初的“源初”波动,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蟹子侍者的魔魂核心!

“沙——!雪——!”

蟹子低沉嘶哑的声音,带着金属剧烈摩擦、几欲断裂的刺耳质感,在死寂得只剩下魔液滴落声的魔窟中猛然炸响!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狂涛般的贪婪。巨大的蟹螯无意识地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巨响,坚硬的骨钳边缘甚至在空气中摩擦出细微的火星。“竟…附着在一块凡人的…破石头之上?!”它复眼中倒映着那早已消失的光芒,魔识深处翻涌着天道桥上那柄凶剑撕裂苍穹、屠戮仙魔的恐怖景象。沙雪剑!那柄只存在于传说与噩梦中的禁忌之剑!它的碎片,竟然以这种方式,在一个蝼蚁般的凡童身上重现了!

王座下方侍立的魔影中,形体最为庞大、如同一座不断蠕动、表面布满数百颗大小不一、流淌着粘稠脓液的惨白眼球的巨大肉瘤——巫砣岭三十六法王之首的左海,发出沉闷如地底闷雷的嗡鸣:“侍者大人明鉴!那玉佩爆发之力虽如萤火转瞬,然其本源气息…与当年天道桥上那柄凶剑同源!绝无半分差池!属下以万眼魔心起誓,绝不会错认这屠戮吾等同族的凶戾!”它身上所有的眼球都转向茅草屋前那个蜷缩咳血的青年身影,脓液流淌得更急,“还有那青年…他体内残存的、正在急速溃散的护体仙光波动…是玄安派《清虚守正诀》的路子!其气息强度与特质…极可能…就是那个在桥上失踪的酆家次子…酆兴华!”

“酆兴华…沙雪剑碎片…”蟹子侍者巨大的身躯猛地从骸骨王座上站起,沉重的力量压得那巨大魔兽脊椎发出不堪重负、濒临断裂的呻吟!它复眼中不再是惊疑,而是燃起了足以焚尽理智的、极度危险的光芒,那光芒中混杂着贪婪、狂喜与一种面对终极猎物般的亢奋。“还有那玉佩爆发瞬间,引动的一丝…藏匿于剑意之下、却更为本质、更为古老的‘源初’波动…”它那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天机的狂热,“冲击波隧道开启…三界最后气运凝聚的‘种子’…原来就是他!那个叫‘石头’的凡童!他就是那枚被天道掷入凡尘、承载最后变数的‘种子’!沙雪碎片选择依附于他,绝非偶然!”

“蟹子大人!”左海庞大的肉躯因激动而剧烈起伏,数百眼球中射出贪婪的凶光,粘稠的魔液滴落如雨,“天赐良机!属下愿亲率三十六法王,即刻踏平那蝼蚁村落!掘地三尺也要夺回神剑碎片!将那‘种子’擒拿,献于尊主座前!此乃不世之功!”它身上无数眼球转动,已在盘算如何独占头功。

“愚蠢至极!”蟹子侍者一声厉喝,冰冷狂暴的魔威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砸下!左海那庞大的肉躯瞬间被压得矮了半截,无数眼球惊恐地爆凸,粘稠的脓液被挤压喷射而出,发出痛苦的嘶嘶声。“沙雪剑碎片既已现世,并依附于那凡童之身,其独一无二的凶煞气机与‘种子’的‘源初’波动,必然已如黑夜明灯,引动仙界酆府老鬼的警觉!甚至可能惊动昆仑山那群视剑如命、鼻子比魔犬还灵的老不死剑疯子!”蟹子复眼闪烁着阴冷的算计之光,声音如同毒蛇在冰面上滑行,“此刻贸然强攻,打草惊蛇是小!若将酆府那些老怪物或昆仑剑仙引来,提前引发大战,破坏了尊主万载布局、吞噬三界气运的大计,左海,纵使你万眼魔心尽碎,神魂永镇污秽魔泉,也难赎其罪万一!”

它巨大的复眼重新聚焦在魔虫拼凑的、此刻已恢复平静的凡人村落景象上,光影因魔虫的蠕动而微微扭曲,那间破败的茅草屋在画面中显得格外渺小,却又无比刺眼。蟹子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恶意,如同在酝酿一场无形的风暴:“急什么?那酆府的大公子酆振远…不是正带着一群仙界的爪牙,气势汹汹地往那凡尘泥潭里扑么?”它复眼中闪过一丝极尽讥讽的寒光,“还有那个叫郝济世、四处行医、满口仁义的凡人…呵…他身上那股子混杂着廉价草药味和虚伪善意的、令人作呕的魔气…以为披了张人皮,藏在凡俗烟火里,就能瞒过本侍者的‘蚀魔真瞳’?可笑!”

左海身上未被压爆的眼球费力地转动着,脓液横流,透出深深的疑惑:“侍者大人是说…那郝济世…郝神医…竟也是我魔界同道?属下…属下为何感知不到他丝毫魔气?只觉其气息驳杂污秽,确是凡胎…”

“一只在阴沟里藏匿了太久、习惯了腐臭的老鼠,自然懂得如何将自身的臭味,完美地融入周围的垃圾堆里。”蟹子侍者复眼中的讥讽几乎化为实质,“不必管他。让他继续披着那层伪善的皮,在凡人和仙界面前演戏。让他们先去…”它巨大的蟹螯缓缓抬起,指向那魔虫拼凑的村落光影,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愉悦,“狗咬狗,一嘴毛,岂不更妙?等他们斗得筋疲力尽,露出破绽,或那‘种子’、那碎片被逼到绝境…才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话音未落,蟹子侍者巨大的紫金色蟹螯猛地凌空一划!一道粘稠如活体沥青、散发着极致阴寒与虚无气息的暗紫色魔气激射而出,并未攻击任何目标,而是在空中迅速凝聚、扭曲、变形。刹那间,一个完全由流动阴影构成、没有固定形态、边缘不断模糊扭曲的人形生物凭空出现。它仿佛就是黑暗本身,是光线照射不到的绝对死角,静静悬浮在那里,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空无”感。

“影魔。”蟹子侍者冰冷的声音如同深渊寒风,直接灌入那阴影人形的核心,“潜入那片凡尘村落,隐于众生万物的阴影之内。盯住那孩童‘石头’,盯住他颈间的玉佩,盯住重伤的酆兴华,也盯住酆振远一行和那个郝济世!汝之存在,便是吾之眼!如非本侍者亲自下令,纵有天崩地裂,亦不得出手!但若有人…尤其是仙界之人…欲强行夺取玉佩,或意图伤害那孩童性命…”蟹子侍者复眼中寒光暴涨,杀意凝如实质,“汝可伺机而动,于阴影之中,制造些…恰到好处的‘意外’。让那些仙界的爪牙明白,觊觎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是要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的。”

那影魔般的人形无声无息地朝着蟹子侍者的方向,做了一个极其诡异、仿佛阴影本身在折叠的躬身动作。随即,它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王座后方魔窟墙壁上那些不断蠕动、变幻的浓稠阴影之中,彻底消失,没有留下一丝能量或气息的涟漪,仿佛从未出现过。

蟹子侍者缓缓坐回那由巨兽脊椎打造的骸骨王座,冰冷的甲壳与森白的骨头摩擦,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吱声。它那对巨大的复眼,不再看魔虫拼凑的凡间景象,而是穿透层层肉壁与翻腾的魔气,望向魔窟最深处——那里,一口庞大无朋、翻涌着粘稠如胶质、不断吞噬着投入其中的三头怪残躯的巫砣本源魔池,正散发着令人疯狂的堕落与力量气息。池中魔液沸腾,无数扭曲的面孔在池面哀嚎、挣扎,又被无情地扯碎、溶解。

“沙雪的碎片…承载最后气运的‘种子’…”蟹子侍者低沉嘶哑的声音在魔窟中回荡,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源自魔魂深处的狂热与期待,如同在吟诵末日的序曲,“混乱的序幕…终于由命运之手亲自拉开了…让鲜血流淌,让背叛滋生,让仙魔在猜忌与贪婪中互相撕咬吧…”

它巨大的复眼倒映着魔池深处那翻腾的、象征着无尽吞噬与毁灭的黑暗漩涡,冰冷的声音穿透魔窟的喧嚣,如同对未来的宣判:

“待吾主自那亘古的沉眠中苏醒,踏出魔池,降临此间…便是收割这由鲜血与背叛浇灌而成的、最甜美果实之时!”

“三界…终将匍匐于吾主脚下,归于永恒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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