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绾看着桌上那本《女诫》,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他傅执渊说关就关?凭什么她跟顾晏出去玩就得受罚?
“我不抄!”她把书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了两下,像是在发泄心头的火气。
晚些时候,丫鬟端来精致的晚膳,四菜一汤还配着碗莲子羹,都是她往常爱吃的。可苏绾绾看都没看,挥挥手就让人撤下去:“拿走!看着就烦!”
丫鬟不敢违逆,只能端着食盒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苏绾绾一人,越想越气。她在轩榭里转来转去,看见什么砸什么——砚台被扔到地上摔得粉碎,棋盘被掀翻,棋子滚得满地都是,连墙上挂着的字画都被她扯了下来。
折腾了半天,她累得蹲在地上喘气,眼角瞥见墙角立着个酒坛,坛口封着红布,上面贴着“桃花酿”三个字。
苏绾绾眼睛一亮,爬过去一把扯掉红布,抱起酒坛就往嘴里灌。桃花酿入口清甜,没什么酒劲,她咕嘟咕嘟喝得兴起,转眼就见了坛底。
酒意渐渐上头,她脸颊发烫,眼神也开始发飘。抱着廊下的柱子,她开始嘀嘀咕咕地吐槽:“傅执渊……你个大坏蛋……凭什么管我……顾晏比你好一百倍……他从不凶我……还陪我采蘑菇……”
她越说越委屈,最后搂着柱子,脑袋一歪,竟睡了过去。
傅执渊批完公文已是深夜,提着盏灯笼往轩榭走。远远就看见屋里一片狼藉,还隐约听见些模糊的嘟囔声。
推门进去,就见苏绾绾抱着柱子,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点酒渍,脸颊红扑扑的,像只醉倒的小猫。
地上满是碎瓷片和书卷,酒坛滚在一边,空了个底朝天。
他皱了皱眉,走上前想把她扶起来,刚碰到她的胳膊,就听见她迷迷糊糊地哼唧:“别碰我……傅执渊是大坏蛋……”
傅执渊的动作顿住,眼底掠过一丝无奈,随即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她很轻,呼吸带着淡淡的桃花酒香,往他怀里缩了缩,像找到了个舒服的依靠。
把她放到软榻上,他又让人来收拾了地上的狼藉,换了床干净的被褥,还在她额头放了块醒酒的凉帕。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走,只是搬了把椅子坐在榻边,借着灯笼的光看着她。
她睡着时倒安生,没了平日里的张牙舞爪,长长的睫毛垂着,鼻尖小巧,偶尔咂咂嘴,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傅执渊看了许久,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又硬生生停住。他起身吹灭了灯笼,只留了盏昏黄的油灯,在床边守了一夜。
天光微亮时,苏绾绾翻了个身,嘴里含糊地喊了声“傅执渊”。
傅执渊握着书卷的手猛地收紧,眸色沉了沉,却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顾晏回南方那日,苏绾绾去送了行,两人在渡口说了些体己话,倒也没再多纠缠。而傅执渊关她那事,像是被风吹散了,谁也没再提。
只是几日后,王府送来个锦盒,里面是件烟霞色的蹙金绣裙,裙摆用金线绣满了缠枝莲,走动时流光溢彩,比她所有的衣裳都要华丽。
苏绾绾摸着裙摆上精致的绣纹,心里有点别扭,嘴上却跟晚晴说:“肯定是他又想折腾我,先给点甜头。”话虽如此,第二日还是美滋滋地穿上了。
恰好慕锦来约她,说倚红楼新来了个会猜谜的公子,非要拉着她去见识见识。苏绾绾拗不过她,穿着新裙子就去了。
两人在雅间里玩得兴起,苏绾绾正拿着支银簪,笑盈盈地要给赢了猜谜的公子簪花,雅间的门“砰”地被推开了。
傅执渊站在门口,脸色黑得像锅底,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华丽的裙子上,又扫过她手里的银簪和旁边笑盈盈的公子,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人冻住。
“傅、傅执渊?”苏绾绾手里的银簪“当啷”掉在地上,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来了?”
“本王再不来,是不是该看着你给别的男人簪花了?”傅执渊的声音冷得像冰,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我不走!”苏绾绾挣扎着,“是慕锦拉我来的,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傅执渊冷笑一声,不顾她的反抗,半拖半拽地把她拉出了倚红楼,塞进了停在门口的马车里。
马车里一片死寂,苏绾绾被他攥得手腕生疼,又气又急:“你放手!我穿什么、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傅执渊猛地松开手,转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他的眼神里翻涌着怒火,还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声音低沉而压抑:“苏绾绾,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苏绾绾被他捏得生疼,愣愣地看着他。
“本王给你撑腰,护着你,送你兔子,为你放烟花,甚至……容忍你一次次胡闹,你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本王的心意,就这么难懂?”
苏绾绾彻底懵了。
心意?他的心意是……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为她做的那些事,此刻像走马灯似的闪过,每一件都透着不同寻常的在意。
可她从未往那方面想过,只当是他闲得慌,是他故意折腾她。
见她半天说不出话,傅执渊眼底的怒火更盛,猛地松开手,背过身去:“看来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马车在摄政王府门口停下,他没再看她一眼,径直下了车,拂袖而去。
苏绾绾坐在空荡荡的马车里,摸着发烫的下巴,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看着王府紧闭的大门,又想起傅执渊刚才那双受伤又愤怒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错过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傅执渊果然没再理她。苏绾绾回了相府,每日对着那只雪兔发呆,手里捏着那件烟霞色的裙子,心里空落落的。
他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