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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这一路真的(1 / 1)

车窗上的霜花与汽笛

检票口的铁栅栏在身后“哐当”合拢时,成义听见父亲的棉鞋在水泥地上蹭了一下。阳光透过候车室的玻璃顶照下来,在父亲肩头落了层金粉,他后颈新长出的白发在光线下格外显眼——那是去年农忙时急出来的,成义记得母亲当时用篦子给他梳头,篦齿间落了好些白头发。

“爹,你快回去吧,娘还在家等着。”成义把竹篮往怀里揽了揽,篮底的炸鱼块隔着油纸硌着肋骨。父亲没说话,只是从棉袄内兜掏出个油纸包,塞进成义手里:“这是你娘早上新烙的葱花饼,热乎着。”纸包上还留着母亲手心的温度,成义捏了捏,饼边的芝麻簌簌往下掉。

开往BJ的大巴停在六号站台,墨绿色的车身蒙着层薄灰。成义刚踏上台阶,就听见身后传来三姐的喊声:“成义!等会儿!”回头看见她拎着红行李箱追过来,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花被褥的一角。“给你这个。”她把个塑料梳子塞成义手里,梳齿上还缠着根黑头发,“俺娘说你在BJ买不到桃木的。”

二姐这时也跟上来,眼睛还是红的,却往成义背包侧兜里塞了个橘子:“路上吃,败火。”橘子表皮带着体温,成义捏了捏,软乎乎的。三姐蹦蹦跳跳跑过来,手里举着个用红绳拴着的平安符:“这是俺在庙里求的,保平安!”红绳在她指尖晃悠,绳结处还系着颗亮晶晶的玻璃珠。

王大伯蹲在远处的花坛边抽烟,听见动静只抬了抬眼皮,烟锅在鞋底磕得“咚咚”响。父亲走过去,两人低声说了几句,成义没听清,只看见父亲把兜里的半包烟塞给王大伯,王大伯推让了几下,终究接了过去。

大巴发动机开始轰鸣,排气管喷出的白气在阳光下散成雾。成义赶紧上车,把竹篮放在行李架上,油纸包的炸鱼块味顺着缝隙飘出来,混着车厢里的柴油味。他靠窗坐下,刚把平安符挂在背包拉链上,就看见父亲站在车窗外,手里还攥着那个空烟盒。

“到了BJ……”父亲的声音隔着玻璃有些发闷,成义把耳朵贴上去,“别舍不得吃,鱼块蒸着吃,丸子煮汤……”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大巴启动的声音盖过。成义看见父亲往后退了几步,棉帽的绒毛上还沾着晨霜,右手却在裤兜里攥得发白——那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

车缓缓开出车站,成义扭头望着窗外。王大伯已经站起来,正帮大姐往另一辆去广州的大巴上搬行李箱,二姐在旁边抹眼泪,三姐却踮着脚朝他使劲挥手,红绳上的玻璃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父亲还站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缩成站牌下一个模糊的蓝点,手里的空烟盒被风吹得啪嗒响。

车窗上不知何时凝了层薄霜,成义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鱼。车窗外的景物开始流动,先是车站门口的老槐树,然后是路边的麦田,田埂上有农民弯腰劳作,身影被阳光拉得细长。成义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下地,父亲总说麦苗拔节时能听见“咔咔”声,他侧耳听了听,只有大巴发动机的嗡嗡响。

邻座的大叔正在嗑瓜子,瓜子壳扔在脚下的塑料袋里。成义打开母亲给的油纸包,葱花饼还冒着热气,葱香混着油星味钻进鼻子。他咬了一口,饼皮酥脆,葱花被油炒得金黄,突然就想起母亲在灶台前揉面的样子,手腕上的银镯子磕在案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大巴驶入高速时,成义看见路边立着块广告牌,上面画着BJ的天安门,红墙黄瓦在阳光下格外鲜亮。他摸了摸背包里的平安符,玻璃珠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旁边的大叔突然问:“小伙子,去BJ上学?”成义摇摇头:“去上班。”大叔“哦”了一声,又往嘴里扔了颗瓜子:“BJ好啊,俺儿子也在那儿,送外卖。”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变蓝,云层像棉絮般飘着。成义把头靠在车窗上,霜花被体温融化,留下一道水痕。他想起临出门前,母亲往他兜里塞的那把红枣,想起小伙伴们点燃的二踢脚炸开时腾起的硝烟,想起黄河大堤上的红蓼和雷泽湖里的水鸟。竹篮里的炸鱼块还在冒热气,像极了父亲虎口那道永不褪色的伤疤,在时光里凝固成温暖的印记。

大巴在服务区停靠时,成义下车买了瓶矿泉水。站在阳光下,他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摩托车声,“突突”的声响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他望着公路延伸的方向,那里有他离开的村庄,有母亲守望的院门,还有一群在老槐树下挥手告别的身影。

大巴车刚停稳在服务区的水泥坪上,轮胎碾过碎石子的沙沙声还没散尽,司机就扯着嗓子喊:“都下来活动活动,二十分钟后上车!”车门“哐当”一声弹开,一股混着柴油和汗味的热风涌进来,邢成义跟着人群站起来,膝盖撞到前排座椅的铁架,发出轻微的闷响。

他随着人流往服务区里走,脚下的防滑垫被踩得发黏,不知积了多少人的脚印。刚绕过一辆停在路边的油罐车,就见售票员站在岔路口,胳膊肘往右侧一拐:“这边走,超市里有水有座。”人群里有人“啧”了一声,邢成义斜眼瞥见个穿蓝布衫的老头,正凑到同伴耳边嘀咕:“上回在河北服务区也是这样,超市里的矿泉水比外头贵一块五。”同伴没接话,只是把帆布包往肩上勒了勒,脚步却没停。

便民超市的玻璃门被推得吱呀响,冷风机在头顶呼呼地转,吹得人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货架之间的过道窄得只能容两人侧身过,邢成义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走,眼角扫过价签——康师傅红烧牛肉面8块,双汇火腿肠2块,比他小区楼下的便利店贵了近一倍。他正想退出去,后腰突然被人轻轻撞了下,回头看见个穿黑T恤的大汉,正把一桶面和一根肠往他怀里塞,手指关节处泛着红,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来都来了,垫垫肚子呗,热水免费。”大汉的拇指往墙角一挑,邢成义顺着看过去,三个热水桶正冒着白汽,桶身的锈迹像片地图。

他摸了摸裤兜,钱包的边缘硌着大腿,只好抽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大汉接过钱,从裤腰上挂着的帆布包里扯出两张皱巴巴的毛票,往邢成义手心里一塞,指尖的温度烫得人发慌。

邢成义找了个靠窗的塑料凳坐下,凳面黏糊糊的,像是刚有人泼过面汤。他撕开泡面包装,面饼的香味混着调料包的辛辣味飘出来,引得肚子“咕噜”叫了一声。火腿肠的塑料皮被牙齿咬开个小口,他顺着缝一撕,粉红色的肉肠滚出来,表面还沾着点油脂。往面桶里掰肠时,手指被烫了下——原来刚接的热水正冒着热气,在桶壁上凝出细密的水珠,顺着桶身往下淌,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他盯着面桶上印着的红烧牛肉图片,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争执声。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举着瓶矿泉水,脸涨得通红:“这水在高速口才卖两块!”卖货的大妈往椅背上一靠,手里的计算器按得噼啪响:“嫌贵别买啊,渴着呗。”小姑娘的妈妈赶紧把她拉走,低声劝着:“忍忍,到BJ再买。”

面泡得差不多了,邢成义掀起桶盖,热气“腾”地涌上来,熏得他眼睛发酸。面条吸足了汤汁,变得胖乎乎的,火腿肠被泡得发胀,边缘卷成了波浪形。他用一次性叉子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送进嘴里,面条有点夹生,却烫得人舌尖发麻。香肠的肉腥味混着调料的鲜味,在喉咙里慢慢散开,他吃得急,额头上渗出细汗,顺着鬓角滑到下巴,滴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

最后一口汤喝下去,胃里暖烘烘的,邢成义打了个饱嗝,看见司机正站在车门口抽烟。烟卷的火光在他指间明灭,烟灰被风一吹,飘到车门台阶上。司机用鞋跟碾了碾烟头,冲超市这边挥挥手:“差不多了,上车了!”

邢成义起身时,塑料凳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他捏着泡面桶走到垃圾桶旁,桶底的汤汁晃了晃,差点溅到鞋上。垃圾桶里已经堆了半桶垃圾,多半是泡面桶和塑料瓶,有个没盖紧的酸奶盒流着黄汤,在桶壁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痕迹。他把叉子塞进桶里,用力按了按,才把整个桶塞进去,塑料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服务区里格外清晰。

上车时,他听见后排有人在数找回的零钱,硬币碰撞的声音叮当作响。刚坐稳,就见售票员拿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上车,里面装着几瓶饮料,瓶身上的水珠正顺着袋口往下滴。司机发动了车子,引擎的轰鸣声里,邢成义望着窗外,超市门口的大汉正把另一群刚下车的乘客往店里引,阳光照在玻璃门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回到车上,邻座的大叔已经睡着了,嘴角挂着涎水。成义从竹篮里拿出个煮鸡蛋,蛋壳上还留着母亲包的蓝花布纹。他轻轻剥开,蛋白上的裂纹像极了老家土墙上的纹路。咬下第一口时,火车的汽笛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悠长而辽远,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从平原到丘陵,从农田到高楼。成义知道,当这趟大巴抵达BJ时,迎接他的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但他也明白,那些留在身后的晨光、灶火、炸鱼块的焦香,还有父亲沉默的背影,都将化作他行囊里最沉重的分量,在每个想家的时刻,从记忆深处悄然浮现,温暖着他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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