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殿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疲惫与新生的奇异氛围。东方明冽掌心那片小小的冰晶无形消散,指尖残留的微末寒意是他第一次真正“驯服”那狂暴元冰之力的珍贵见证。耗尽精神力的虚脱感如潮水般袭来,但他冰蓝色眼眸深处,燃烧着远超此前任何时候的坚定火焰。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殿内还未完全散尽的寒意,落在青栩身上。这位传奇医者、元灵强者,不仅在他力量暴走、濒临反噬时将他拉回,更在他对元灵懵懂无知之际,点名了最根本的方向。这份再造之恩与传到之情,重于泰山。
没有丝毫犹豫,东方明冽拖着沉重疲惫不堪的身体,拂去身上残余的冰霜,步履坚定的走到青栩身前,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这位面容沧桑却眼神锐利的老者,双膝一弯,无比郑重的跪拜下去。
“咚!咚!咚!”三个响头在寂静的大殿上显得格外清晰。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东方明冽一拜!”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赤诚与决心,“弟子愚钝,幸得师傅多次救弟子于危难,更授我驾驭力量之法。此恩此德,明冽永世不忘!恳请师傅收我为徒,传道受业解惑!”
青栩静静地注视着跪在身前的少年。那如瀑的银丝,冰魄蓝的眸子,以及体内蕴藏的、连他都感到心惊的磅礴元冰之力,无一不昭示着这孩子即将踏入的是一条何等艰险的道路。预言的揭示、魔教的暗中窥伺……一切都与这八岁的少年纠缠不清。而此刻,少年眼中那份对力量的渴望,那份对他指点的感激与信任,更掺杂着一种成人的感激与韧性,让他尘封已久、只为夭折孩儿柔软的心弦,再次被微微波动。
他伸出手,并未急于将东方明冽扶起,而是轻轻按在了他低垂的银发上。一股温润精纯的生命元灵透过掌心涌入,并非治疗,而是带着长辈的慈和与认可流遍其全身,驱散了残留的寒气与疲惫,同时他那因寒气而冻哑的嗓子,也恢复到往日的状态。
“好孩子,起来吧。”青栩的声音浑厚而平和,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温和笑意,眼角的皱纹也显得深邃了几分,“老夫漂泊半生,所求不过悬壶济世、探究医道元灵之极。你能领悟力量真谛,意志坚毅如斯,便是可造之材。这方天地马上会进入大乱,你这身力量,注定不平凡。既你愿拜我为师,老夫便应下,传你元灵至理、做你成长起来之前的护道人,望你不负此身禀赋,更要存仁心,守正道!”
得到师父允诺,东方明冽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恭敬起身:“弟子谨遵师傅教诲!定不负师傅所望!”
就在这时,霜华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隐隐的元力波动。东方浩与夏炎燚并肩而入,两人脸上都带着焦急与忧虑,显然是被刚刚所汇报之事惊动,匆匆赶来。
然而,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们微微一愣。
殿内一片狼藉,冰晶遍布,显然是经历过一次力量的强烈爆发。但中心站立的两人,却透着一股难言的和谐。青栩尊者掌抚东方明冽头顶,神情温和;东方明冽则恭敬立于青栩身侧,脸色虽然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清湛,周身那股失控的狂暴气息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初现的内敛?
“冽儿!青栩尊者,冽儿他……刚才……”东方浩急忙上前几步,目光在儿子身上扫视,充满了关切。
青栩收回手,微微一笑:“陛下无需多虑。明冽方才是在尝试控制元冰之力,初窥门径时略有波动,已在掌控之中。”他看了一眼东方明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更难得的是,他已明悟驾驭力量的关键,此刻……刚刚正式拜入老夫门下。”
“拜师?!”东方浩与夏炎燚同时惊呼,随即脸上涌现出巨大的惊喜与如释重负。拜在青栩尊者门下,这简直是天大的机缘!
夏炎燚更是啧啧称奇,上前一步拍着东方明冽的肩膀:“好小子!这才多久?你妹妹被誉为宫内不世出的天才,凝聚第一缕金灵元力也用了整整两日。你这元冰霸道如斯,竟也能在短短……嗯,怕是不足半日吧?就初步掌控了?”他看着东方明冽那泛着蓝光的瞳孔,那如雪的银发,心中既是惊叹也隐隐含着一丝担忧——这力量来得太快太强,也不知是福是祸。
东方明冽微微颔首,道:“是师父教导得法。弟子根基尚浅,还需勤加修炼。”他言语间自持,已初具修行者的冷静。
“冽儿,你的声音?”一旁的东方浩听见东方明冽的声音已不再是之前的沙哑,透露出少年该有的稚嫩。
“应该是师傅刚刚给我治疗了吧。”
“那么师傅,现在问题来了,我称冽儿是叫师弟还是侄儿?”一旁的夏炎燚突然来了这么一声。
青栩看着这个大弟子,露出一幅嫌弃的表情:“你俩,各论各的。”当时看中他的天赋,收他为弟子,没想到竟教出个这样的……
东方浩看着儿子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中百感交集,更多的却是欣慰。他郑重地向青栩抱拳深施一礼:“东方浩,多谢尊者收冽儿为徒!此恩东方一族铭记于心!”夏芸潇已经离开,若能保得爱子平安成材,是她最大的慰藉。
青栩摆了摆手:“汝言重了。既入吾门,便是师徒缘分。”他话锋一转,神色陡然凝重起来:“不过,老夫在追踪毒宗余孽途中,于苍元山脉边缘有所发现,需立即告知二位。”三人随即行至皇宫政事堂内。
霜华殿恢复了深沉的寂静。东方明冽盘膝坐于冰冷的玉台之上,阖上双眼,再次将全部心神沉入元腹。这一次,他不再焦虑,不再莽撞,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依旧狂野的极寒风暴,尝试着去倾听、去感受那份风暴中心奇异的脉动,让躁动的核心在生命的静观中缓缓沉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经此一拜,自己的心绪也如同被师父注入的那股生命元灵梳理过一般,安定而清晰了许多。
“玄虚蛇乃是一个族群兽族,毒宗竟有能力控制它用作脚力?那些鳞片上的啃噬痕迹……不像是野兽争斗,反倒似被某种更诡异的毒物噬咬抽取了力量。至于夜幽兰花粉……”他眉头紧锁,“撤退路线上,且留有微弱的灵力波动,说明附近曾发生过战斗。可惜痕迹被刻意抹除大半,老夫追至山脉深处便失去线索。银环拼死断后,掩护之物恐怕非同小可,且毒宗内部……恐另有蹊跷。”
一番密谈后,三人心事沉重,无一不在猜测毒宗所行之事究竟是什么?随后青栩与炎燚匆匆离去。在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云己的身影如同幽魂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堂中,单膝跪地:“启禀陛下,影卫密查已有结果。”
“快说!”东方浩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前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