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棠是最后一个冲出文物处理室的人,身后的纸人们被他们几人合力关在屋内,可是当她再度抬头看向走廊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条本该五十米就到尽头的走廊,此刻居然莫名延伸成了一条望不到头的幽暗隧道,两侧的应急灯像是鬼火一般,忽明忽暗,飘忽不定。
“这,这不可能...”赵无疾的酒意立刻醒了大半,“我们刚才进来时外面不是这样的!”
陈墨突然按住太阳穴,线香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指间:“不对,我们几个一直在原地踏步。”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点燃线香,青烟笔直上升,却在离香头三寸处诡异地拐弯,形成一个环状。“果然不对劲,是鬼打墙。”
虞清棠摸到口袋里的三根未燃尽的香,这是刚刚完成第一个游戏任务后给的线索。她刚一从布袋里掏出来,香就自动燃起来,冒出的烟雾与陈墨的线香紧紧交织,居然在空气中勾勒出了一幅模糊的地图。
“跟着烟走!”她拽住离最近的林青穗。
四人狂奔在似乎永无尽头的走廊里,纸人咔嚓的声音越来越近。陈墨的线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燃烧着,当最后一截香灰落下时,他突然大喊一声:“闭眼!”
刺目的白光顿时炸开。虞清棠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腐旧的博物馆气息被浓重的檀香与血腥味所取代了。
他们在爆炸声中醒来,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青石板路上,两侧是鳞次栉比的闽南古厝,不远处清晰地传来阵阵沉闷的鼓声,空气中还到处飘着纸钱烧焦的味道。
“我们...穿越了?”林青穗的手术针掉在地上。
赵无疾捡起针时脸色突变:“不是穿越,是'入幡'了。”他随即用手指向最近一面墙上的符咒,“我在一本书上见过,这是招魂幡的引路符,看来我们现在是被拉进了某个仪式的现场。”
“既然都醒了,趁着诡物还未发布新的任务之前,大家各自都来说说,是怎么进入到这个游戏的吧!”像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队伍里最年长的陈墨开口。
进入这个游戏后,有个不一样的点就是,大家的服饰会随着副本的朝代时间顺序变化而不断变化,并且本人样貌也会跟现实世界有所不同,比如说刚刚开口的陈墨,身着繁杂花纹闽南服饰,外服宽袖蓝袄,特征明显。
“我在小区楼下的小酒馆里喝酒。”最先开口的是酒鬼赵无疾。
林青穗道,“我在手术室解剖一具被杀害的尸体。”
“我捡了一只黑猫,但是它消失了。”
“我在工作室编纂一本新书,名字叫“八一八各地都有哪些民俗禁忌?”最后说话的人是陈墨。
虞清棠扫了一眼远处的火光,看了眼陈墨,“今年是不是你的本命年?”
陈墨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随即说道,“没错。”
虞清棠正视着他的眼睛,“我也是。”
“三长两短。”赵无疾打开壶盖往嘴里灌了口酒,脸色越发难看,“本命年犯太岁的人最容易招阴。我们四个里,有医师,有道士,有碰过尸体的摄影师...”话未说完,他转头看向虞清棠,“还有生辰八字被刻在千年女尸手上的文物修复师。这根本就不是巧合能解释通的,看来是有人专门凑齐了'四阴人'。”
林青穗被这话惊的手术针突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四人循着声响同时转头,就看见在十步开外的草丛中,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闽南小男孩,他身上穿着靛蓝色的对襟衫,怀里抱着个褪色的布老虎。
“好心的阿哥阿姐们。”小男孩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却异常清晰,“我迷路了,你们能送我回家吗?”
虞清棠后背不自觉窜上一股寒意。
这荒山野岭的,更深露重,哪来的小孩会大半夜独自行走?
她刚要开口拒绝,谁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见鬼了,明明从进入游戏里早就该没信号的手机,此刻屏幕上却闪烁着血红色的游戏指令:
【当前任务:护送族长幺子归家】
【奖励线索:宗祠地宫入口】
【失败惩罚:成为引魂幡的新材料】
陈墨的线香“啪”地爆出一个火花,燃烧后冒出的青烟突然分成两股,一股指向小男孩,一股指向远处亮着火光的深山。
“我们还有事儿,恐怕不能...”陈墨刚想要开口拒绝,小男孩突然向前一步,月光照在他脸上,虞清棠这才注意到他的瞳孔竟然是诡异的灰白色,像是蒙了一层看不见的幕布。
“阿爹说,夜里不回家的小孩儿会被守幡人抓去填棺材的。”小男孩将头歪成一个诡异弧度,怀里的布老虎眼睛里闪烁着淡淡红光,“你们不帮我的话,守幡人就要来了。”
远处传来纸钱烧焦的味道。赵无疾突然按住虞清棠的肩膀,用只有四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暂时先别着急行动,我刚刚看到他衣服下摆有新鲜血迹。”
林青穗弯腰捡手术针时突然僵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他没有影子。”
虞清棠顺着他的话看向地面,月光明明照在小男孩身上,但此刻地上却空空如也。
“依我看,还是跟着烟走最稳妥。”陈墨咬牙站起身,看见手中线香指向深山的方向,“游戏既然给了任务,不完成我们都得死。”
小男孩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嘴角咧到不可思议的弧度,甚至直接到了耳根,他转身带路,脚步轻得几乎没有一丁点声音。
四人被迫跟上,穿过越来越密的灌木丛。不知走了多久,虞清棠发现周围的树木上开始大面积出现符咒,用红线缠绕的红纸黑字在风中哗哗作响。
“这位阿哥。”原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小男孩突然回头,灰白的眼睛直视着走在他身后的陈墨,“你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烧,闻着好香啊!”
陈墨猛地掏出线香,原本能燃一个小时的特制魂香,此刻竟已烧到根部,速度比平时快了十倍不止。更可怕的是,燃烧产生的青烟在空中凝结不散,渐渐形成一张人脸的模样。
“快到了。”小男孩指着前方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建筑轮廓,“那就是我家。”
不远处隐约传来几句闽南咒语:
“以血为引,以月为证”
“今天解除七重封印”
“古老的力量听从我的命令”
“献上祭品换得真灵……”
先前听到的鼓声突然急促起来,也越来越清晰,仿佛近在眼前,虞清棠顺着声音望去,在村子中央,村民们刻意空出来一大片土地,设了一个祭坛,祭台正中间放着一口黑棺材,十几个戴鬼面具的人正围着口黑棺材跳舞。棺材上还蹲着一只黑猫,尾巴尖上的一撮白毛在月光下格外扎眼。
“是它,我在文物修复室后巷捡到的那只猫!”虞清棠下意识地摸向手腕上的暗红符咒,却发现它已经蔓延到了手肘位置,在那片形成了一副完整的古怪图腾。
陈墨突然伸手捂着她的嘴,拽着她躲到墙角蹲下:“嘘,先别出声!”此时一队举着火把的村民从拐角阴影处走来,为首的老人怀里捧着个陶罐,里面浸泡着还未成型的胎儿标本。
当队伍经过时,虞清棠看清了陶罐上的字,是“守幡人之嗣。”
“这是...千年前的闽南。”陈墨声音发颤,“我们被拉回了夺幡咒起源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