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晚上7点23分。
离十点还有两小时零三十七分钟,可后颈的灼痛已经顺着脊椎窜到太阳穴,每眨一次眼都像有人用细针挑动视神经。
“晓萱,要我帮你整理原始数据吗?”马工把保温杯推到我手边,杯壁上的水珠在桌面上洇出个浅圆,“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孙教授喜欢看趋势图配柱状对比。”
他说话时,周会计正弯腰捡断成两截的笔,发梢扫过被墨水弄脏的报表时故意哼了声:“有些人啊,数据处理得再漂亮,也不过是碰运气。真要经得起核查?”她直起身子,指尖敲了敲我桌上的移动硬盘,“孙教授可是从清华请来的计量经济学大拿,小数点后四位都能抠出问题。”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
上周部门例会,我用契约能力梳理出供应商账期与物流延迟的隐藏关联,当场让吴主任拍板换了合作方——从那天起,周会计的报表就总在我打印机里“迷路”,她的马克杯也总“不小心”碰翻在我键盘边。
“周姐说得对。”我扯出个笑,鼠标点开加密文件夹,“所以我把源数据、中间计算表、验证公式全打包了。”屏幕蓝光映得我眼皮发酸,隐藏关联图里那些用契约能力标注的紫色虚线,此刻像活过来的蛇,在视网膜上扭曲游动。
后颈突然一凉。
我抬头,正对上邹逸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目光。
他穿件深灰西装,领口微敞,锁骨处淡青色的标记若隐若现——和我瞳孔里闪过的光一模一样。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空调的嗡鸣声里,我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
“需要帮忙?”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玉石,却让我发涨的太阳穴舒服了些。
周会计的椅子“吱呀”一声响:“邹总这是来查岗?我们晓萱可忙得很——”
“不用。”我打断她,手指按在键盘上,“但孙教授要核对,不如请他一起看处理逻辑?”话出口时我自己都愣了——这是孤注一掷。
如果他发现那些紫色虚线的关联根本不在原始数据里,契约的秘密就完了。
可邹逸的目光扫过我泛白的指节,微微颔首。
晚上8点58分,孙教授的牛津鞋跟再次叩响地面。
陈助理抱着笔记本电脑跟在他身后,周会计立刻凑过去:“教授您看,她连数据分类都和常规方法不一样......”
“让她讲。”孙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
我点开趋势图,指尖在“物流延迟率”的曲线停顿:“这里表面看是偶发波动,但结合供应商A的应付账款账期......”屏幕上突然跳出个红色感叹号,我瞳孔骤缩——上个月的原材料质检数据,合格率从98.7%变成了87.9%。
“怎么回事?”陈助理伸长脖子,“原始数据库里可没这个修改记录。”
周会计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攥着断笔的手背上暴起青筋。
我望着那个被篡改的数字,后颈的灼痛突然消失了。
有什么东西,比孙教授的核查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