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张照片的手指在发抖,檀木坠子硌得掌心生疼。
牛皮纸信封边角刺得虎口发疼,背面的红墨水字迹像条吐信的蛇,在晚风中蜷成“爬得越高,摔得越疼”几个字。
楼下邹逸的车还亮着灯,他低头看手机的侧影被车灯勾出金边——可照片里我们的背影却浸在阴影里,连车牌号都拍得清清楚楚。
“范主管?”前台小妹的声音惊得我手一抖,照片差点飘下楼去。
我慌忙把信封塞进包里,指甲在牛皮纸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谢、谢谢。”她大概是被我发白的脸色吓到,后退半步又补了句:“那人穿黑外套,戴帽子,我没看清脸。”
我抱着包冲进电梯,镜面里的自己眼睛发直,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提线木偶。
电梯数字一格格跳,我盯着红色数字,突然想起昨天林副总说“下周一宣布任命”时,郑明远后颈的汗——原来他早知道有人要动手?
第二天晨会,我在会议室门口就听见里面嗡嗡的议论声。
方秘书见我进来,别过脸整理文件,发梢扫过脖颈的动作太刻意。
林副总把一沓文件拍在桌上,封皮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适老化项目书,可内页却皱巴巴沾着咖啡渍:“范主管,这是你交的考核版?”
我大脑“嗡”地炸开。
昨天明明核对过三遍,目录页的“成本核算”变成了“用户问卷”,第七页的财务报表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张模糊的手写草稿,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写的——那根本不是我的字。
“智能手环的数据呢?”郑明远突然开口,他昨天还惨白的脸此刻泛着病态的红,“范主管不是说有模拟曲线吗?怎么变成空白页了?”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我翻开最后几页,原本蓝色的健康指标曲线被人用修正液涂成了大花脸,纸张被水浸过又烘干,皱得像团废纸。
林副总的手指叩在桌上,一下比一下重:“解释。”
我喉咙发紧,契约能力突然翻涌,太阳穴针扎似的疼。
可这次那些数字没像往常那样自动排列,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重影——有人在我交文件后动了手脚。
“我...我昨天离开前还检查过。”我的声音发颤,扫过周围同事的脸:小王缩在后排咬嘴唇,小刘盯着桌面转笔,白秘书靠在墙角,指甲盖在手机壳上敲出“哒哒”声。
“范主管这是要赖账?”郑明远冷笑,“难不成是鬼半夜溜进办公室改文件?”
“啪”的一声,会议室门被推开。
邹逸穿着深灰西装站在逆光里,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刀:“是我半夜溜进去的。”他走到我身边,体温隔着半米飘过来,“范主管的文件,昨晚十点我还在她工位核对,监控应该能拍到。”
林副总眯起眼:“邹先生什么时候成了我们公司员工?”
“我是她的顾问。”邹逸从西装内袋抽出U盘,“幸好在最后备份了电子档。”他插电脑的动作稳得像在做精密手术,“这是原版文件,修改时间是昨晚九点五十八分。”
投影屏亮起的瞬间,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
蓝色曲线重新爬上屏幕,成本核算页的数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郑明远的喉结动了动,白秘书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技术部卢工可以作证。”我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后排,“昨晚我找他核对过手环数据——”
“我...我没看见。”卢工猛地站起来,椅子撞在墙上,他额头的汗滴在衬衫第二颗纽扣上,“我...我五点就下班了。”他不敢看我,手指攥着工牌链子,金属扣在掌心勒出红印,“对...对不起。”
散会时,邹逸的手覆上我冰凉的手背。
他掌心的温度像团火,顺着血管烧到眼眶:“去我车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若有若无的雪松味,“有人想让你乱,你越慌,他们越得意。”
我们穿过走廊时,白秘书的高跟鞋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下意识转头,正撞进她冷冰冰的视线里。
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动,镜头反光刺得我眯起眼——原来从昨天匿名信开始,这张网就已经张开了。
“秦律师在等我们。”邹逸的手收紧了些,“他说文件被换的时间线有漏洞,签名页的章印是扫描件。”他推开车门,晚风卷着他的话灌进来,“晓萱,我们要主动了。”
我摸着包里的檀木坠子,坠子纹路里还留着早上出门时蹭的护手霜香。
后视镜里,白秘书的身影缩成个红点,站在公司门口仰头看过来。
我突然想起她昨天在茶水间和郑明远说话的样子——原来最毒的不是明枪,是躲在阴影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