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提前审核的通知紧紧攥在手心,指关节都泛白了。
在电梯的镜子里,我看到自己眼尾的青黑——这三天我只睡了不到十小时,但契约能力涌动时的头痛反而减轻了一些,那些社区人流量、老年人口占比、物业合作条款,就像刻在骨髓里的地图,每根神经都能精准定位。
“范主管。”丁师傅推着清洁车经过茶水间,扫帚尖轻轻碰了碰我脚边的垃圾桶,“郑主管昨晚半夜给萧记者邮箱发了三封邮件。”他压低的声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钻进我的鼻腔,我喉咙一紧——果然,那个谣言要爆发了。
审核当天清晨,我对着镜子把工牌系正。
衬衫第二颗纽扣下面,邹逸给的檀木坠子还带着体温。
他昨晚发来消息:“数据不会说谎,你也不会。”我摸了摸发烫的太阳穴,把准备好的动态看板 U盘插进电脑,蓝色进度条跳动得很慢,就像心跳。
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太足,我进去的时候,郑明远正翘着二郎腿擦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范主管,听说你报表改得很漂亮?”他故意把“改”字咬得很重,旁边几个部门主管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我没有接话,把资料整整齐齐地码在林副总正前方——最上面是三个社区的民意调查表,上面密密麻麻地按满了红手印。
“开始吧。”林副总看了看手表,方秘书立刻把投影幕布拉了下来。
我点开动态看板的瞬间,会议室暗了一半,3D建模的社区分布图悬浮在半空,老年活动中心、无障碍通道、智能健康监测点像星星一样亮了起来:“这三个社区的适老化改造,能够覆盖周边五万常住居民。”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数据不会颤抖——“根据物业提供的近三年医疗急救记录,改造后跌倒求助响应时间能从 27分钟缩短到 8分钟。”
“放屁!”郑明远突然拍桌,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怎么证明物业会配合?上周我去阳光社区,王经理还说没收到合作意向!”他脖子上的青筋跳动得像条蚯蚓,我盯着他颤抖的指尖,调出邮件往来记录:“王经理昨天凌晨两点回复的确认函,抄送给了行政部。”投影切换成 PDF,最下方的电子签章红得刺眼。
林副总扶了扶眼镜,目光在郑明远和我之间来回扫视:“郑主管,你上周去阳光社区……”
“那是我记错了!”他额头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抓起桌上的马克杯猛灌,却发现杯子是空的,“再说了,适老化服务成本太高,公司不可能批准!”
“成本核算在第七页。”我翻到财务报表,契约能力突然涌上来,太阳穴像被针扎,但那些数字自动在眼前排列组合,“通过和市卫健委合作,智能监测设备能申请 30%补贴;老年活动中心的场地租金,物业愿意以服务置换……”我听见林副总轻咳一声,抬头正好对上他发亮的眼睛——那是看猎物时才有的目光。
“范主管。”邹逸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投影旁边,他的影子笼罩着我,“你说试点三个月后要做效果评估,具体怎么操作?”
我突然不紧张了。
他眼底的温度透过镜片蔓延过来,就像冬夜里的热可可:“每个社区选 50位老人佩戴智能手环,数据实时同步到我们的后台。”我点开最后一张 PPT,蓝色曲线从原点陡峭爬升,“这是模拟的健康指标提升率……”
“够了。”林副总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一声撞在墙上。
郑明远的脸白得像张纸,手指把项目书捏出了褶皱。
“范主管的规划,我批准了。”林副总看了一眼郑明远,“至于中层管理的位置……”他顿了顿,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的声音,“下周一宣布任命。”
掌声像炸雷一样响起。
方秘书冲我笑了笑,那是她第一次对我露出完整的牙齿。
郑明远的椅子倒在地上,他弯腰去扶的时候,我看见他后颈的汗把衬衫都浸透了。
“走。”邹逸的手突然覆上来,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口渗进我的皮肤里。
我们经过茶水间时,小王和小刘正凑在一起看手机,屏幕上是萧记者的新稿:《适老化社区:职场新星范晓萱的破局之路》。
傍晚下班时,前台小妹追着递给我一个牛皮纸信封:“刚有人塞进来的,没留名。”我拆开的瞬间,一张照片掉了出来——是我和邹逸在停车场的背影,日期是上周三。
背面用红笔写着:“爬得越高,摔得越疼。”
晚风吹起照片的一角,我望着楼下邹逸的车,他正靠在驾驶座上看手机,抬头时目光与我交汇。
我把信塞进包里,指尖触到檀木坠子的纹路——这次,我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