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顶楼302，监控坏了三个月“这行字像根细针，扎得我后颈发紧。
宴会厅的喧闹还在耳边嗡嗡响，李姐的香水味混着香槟的甜腻涌进鼻腔，可我脑子里全是今早茶水间的传闻——高董的远房侄子当上总经理助理了。
“晓萱？“邹逸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退到了窗边，暮色把他的轮廓染成暗金色。
他伸手替我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领，指腹擦过锁骨时带着点薄茧的刺痒，“发什么呆？“
我捏了捏包里的檀木坠子，那是他上周塞给我的“挡灾符“，此刻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明天去签晋升文件，中层主管办公室在顶楼。“他说这话时眼尾微挑，可我分明看见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檀木坠子角——和我的一模一样。
“邹先生。“我突然抓住他手腕，他的脉搏跳得稳当，“您说...这顶楼，会比今天的宴会厅更难吗？“
他没回答，只是用拇指蹭了蹭我发颤的手背。
远处顾记者还举着摄像机追拍同事，王队长涨红着脸给李姐递纸巾，白秘书的高跟鞋声突然从柱子后面传来，“咔嗒咔嗒“撞在大理石地面上，像敲在我神经上。
第二天清晨，我站在顶楼302门口时，终于懂了那通短信的分量。
不足十平米的办公室堆着半人高的考核资料，牛皮纸袋上落着薄灰，阳光从霉斑点点的窗户挤进来，在资料堆上割出锋利的光刃。
墙上的挂钟“滴答“走着，指针停在九点——距离考核截止只剩两天。
“范主管。“行政部小陈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眼神飘向我身后的资料山，“这些是近三年的考核案例，高...前高董说要您亲自整理。“
我接过文件时，封皮边缘刺得指尖生疼。
高董虽然倒了，但他的余党还在。
我翻着案例集，突然顿住——所有成功案例的批注里，都有“张副总审核““林总监背书“这样的字眼。
“邹逸说得对。“我摸着批注上的红章印，喉咙发紧，“考核从来不是看资料整理得漂亮，是看你能撬动多少人脉。“
我抓起外套冲去档案室时，额角已经开始跳疼——这是契约能力要溢出的前兆。
推开档案室大门的瞬间，霉味裹着热浪扑过来，白秘书正倚着档案架，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在一份文件上敲得哒哒响。
“范主管这是要查什么？“她扯了扯领口的珍珠项链，“上个月系统升级，十年前的旧档案都归档了。“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串，“不过钥匙在我这儿。“
我盯着她指尖的钥匙，突然笑了。“白秘书知道吗？“我从包里掏出手机，调出昨晚秦律师发的邮件，“高董汇给离岸账户的钱，有三笔备注是'秘书辛苦费'。“
她的指甲“咔“地掐进掌心，钥匙串当啷掉在地上。
我弯腰捡钥匙时，瞥见她脚边有团皱纸——是半张被撕碎的《2018年中层考核人际关系图》。
“谢谢白秘书帮我筛选重点。“我把碎纸收进文件夹，转身时故意撞了下她的肩膀。
她的香水味熏得我太阳穴突突跳，契约能力在血管里窜动，我压着涌上来的恶心，加快脚步往老员工办公室走。
邹逸正站在茶水间门口等我，手里端着杯热可可。“你猜我找到谁了？“他眼睛亮得像星子，“张叔，十年前参与制定考核制度的老员工，现在在后勤种花。“
张叔的花房飘着茉莉香，他坐在藤椅上，老花镜滑到鼻尖：“小范啊，当年考核哪有什么死规矩？“他用沾着泥的手指点了点我怀里的碎纸，“你看这图上标红的，都是能说上话的关键人——当年我就是靠给财务总监修了盆兰花，才过的关。“
我攥着碎纸的手发颤，茉莉香裹着希望涌进鼻腔。
邹逸突然伸手，指腹轻轻抹去我额角的汗珠。
他的手凉丝丝的，像春天的溪水，“你看，办法总比困难多。“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我正对着张叔给的人际关系图做标记。
匿名邮件的提示音像根冰锥，我点开照片的瞬间，血液“轰“地冲上头顶——模糊的照片里，我和邹逸在档案室的影子交叠，配文是“职场潜规则？“
窗外的茉莉被风刮落两瓣，飘在手机屏幕上，像滴凝固的血。
我望着邹逸正在给张叔搬花架的背影，他西装袖口沾了点泥，却笑得像个孩子。
“晓萱？“他转头喊我，阳光穿过花架的缝隙，在他脸上洒下细碎的金斑。
我按下手机锁屏键，把照片的阴影压进黑暗里。
明天，会是更难的仗。
但这次——我摸了摸包里的檀木坠子，又看了眼桌上的人际关系图——我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