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我盯着屏幕上那团模糊的影子,后槽牙咬得发酸。
匿名邮箱的发件人地址是乱码,照片边缘有明显的像素断层——这他妈的是合成的。
可问题在于,就算我能证明是假的,高董要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让这张照片在公司群、行业群,甚至本地论坛炸开,把“职场潜规则”的脏水泼到我和邹逸身上。
“晓萱?”邹逸的声音从花架后传来,他抱着一盆刚修剪好的茉莉,叶片上还沾着水珠,“张叔说这盆花晚上开得最香,你闻——”
我猛地把手机按在胸口,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他走近时带起的风掀开我额前的碎发,茉莉的甜香裹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涌进来,我突然想起上周在茶水间听到的闲话:“邹特助怎么总往范主管办公室跑?”想起前天市场部王姐递文件时意味深长的笑。
“邹逸。”我喉咙发紧,把手机递过去的手在抖,“有人发了这个。”
他接手机的动作很轻,指腹擦过我手背的薄茧。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瞳孔缩了缩,喉结滚动两下,突然低笑一声:“拍得真丑,我那天明明系了袖扣。”
我愣了愣。
他把手机递回来时,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一按,像在按摩我常年敲键盘酸痛的地方:“需要我去查IP吗?还是直接找高董?”
“找高董。”我咬着嘴唇点头,“现在。”
电梯里的镜面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
邹逸的西装裤脚沾着张叔花房的泥点,我的衬衫第二颗纽扣没系好——刚才在档案室撞白秘书时扯松的。
电梯数字跳到“28”层(高董办公室在顶楼),我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电梯运行的嗡鸣。
高董的办公室门虚掩着,白秘书正弯腰整理他的茶台,看见我们时指尖的紫砂壶“当”地磕在木桌上。
高董坐在真皮转椅里,金丝眼镜反着光,正慢条斯理剥着山竹:“范主管今天倒是积极,昨天查档案,今天查我办公室?”
“查您?”我把手机拍在他的红木桌上,照片正好对着他,“查您指使谁发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他的手指顿在山竹上,果肉渗出的汁水在指缝里泛着淡红。
“小范啊,这世道谁没被拍过?”他扯了扯领结,“我上周还收到匿名信说我包养女明星呢,你猜我怎么处理的?”
“您当然当没看见。”邹逸突然开口,他站在我身侧半步远,声音像浸了冰的刀锋,“毕竟您更怕真有人查——比如查您汇给离岸账户的‘秘书辛苦费’,或者查十年前考核材料失踪的真相。”
高董的脸瞬间涨红,山竹壳“啪”地碎在瓷盘里。
白秘书的手死死攥着茶台边缘,指节发白。
我注意到她脚边的垃圾桶里有半张碎纸,和我在档案室捡到的《2018年中层考核人际关系图》纹路一模一样。
“你们这是污蔑!”高董拍桌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白秘书,去叫保安——”
“不用麻烦。”一道清冷却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秦律师抱着牛皮纸袋走进来,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淬了光,“我刚让技术部同事做了照片鉴定。”他抽出一沓报告拍在桌上,“合成痕迹在右下角,用的是范主管上周在档案室的监控截图,和邹特助三个月前在茶水间的监控拼接的。”
高董的手悬在半空,山竹汁顺着指缝滴在报告上,晕开一团暗红。
白秘书突然转身去翻茶台抽屉,我眼尖瞥见她摸出个U盘——和她昨天给高董送文件时拿的那个一模一样。
“白秘书找什么?”我一步跨过去挡住她,“找您帮高董销毁考核材料的证据?还是找您收‘辛苦费’的转账记录?”
她的指甲刮过茶台木面,发出类似指甲划黑板的声响。
高董突然坐回椅子,抓起山竹往嘴里塞,汁水顺着下巴滴在衬衫上:“胡闹!都是胡闹!公司机密文件,岂是你们说查就查的?”
“那高董是承认这些文件存在了?”邹逸突然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很暖,把我指尖的凉一点点焐化,“晓萱,既然高董说这是机密,那我们明天就申请董事会监督,公开——”
“不必了!”高董猛地站起来,椅子再次撞在墙上,“下班了,都出去!”
我盯着他发红的耳尖,又看了眼白秘书攥得泛青的U盘。
邹逸的拇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像在说“别慌”。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听见高董办公室里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大概是那壶没泡完的茶。
“明天。”邹逸低头帮我系好松掉的纽扣,“我让张叔帮忙找当年的老同事,秦律师去调财务流水,你……”他忽然笑了,“你负责把高董的狐狸尾巴揪得更紧些。”
我摸着包里的檀木坠子,想起张叔说的“关键人”,想起白秘书脚边的碎纸。
今晚十一点,高董办公室的监控会有半小时盲区——这是我上周帮行政部修系统时记下的。
有些东西,总得在黑夜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