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消防通道的转角,手表的荧光指针刚跳到十点五十八分。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我的呼吸明灭,后颈被空调风扫过,凉得我打了个寒颤。
怀里的檀木坠子贴着心口,是邹逸今早塞给我的——他说这是张叔当年跑项目时总揣着的老物件,沾过三任董事长的手气。
此刻它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把我掌心的汗都烘成了黏腻的水痕。
十点五十九分。
我摸了摸裤袋里的微型手电筒,金属外壳硌得大腿生疼。
高董办公室的监控盲区是十一点到十一点半,这个时间点保洁刚走,保安换班,连前台的实习生小周都该抱着泡面回工位了。
但我的心跳还是快得像擂鼓,契约能力带来的敏锐听觉里,连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都震得耳膜发疼。
十一点整。
我贴着墙根挪到高董办公室门口,指纹锁的红光在门框上投下血点似的光斑。
上周帮行政部修系统时,我瞥见白秘书输密码时的手势——她总爱用无名指蹭鼻尖,所以第四个数字的位置会比其他键多一道油印。
我闭了闭眼,契约能力像潮水漫过太阳穴,那些被我刻意记下的细节突然在眼前炸开:白秘书涂珊瑚色甲油,按第三个键时手腕压着门框,所以实际是“7“不是“1“;高董的生日是1968年3月,密码前两位应该是月份...
“滴——“
锁舌弹出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我猛地屏住呼吸,后背抵着门板等了半分钟,直到确定没有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才猫腰溜了进去。
高董的办公室有股陈年老茶混着雪茄的腥气,我捏着鼻子避开大班台,直奔靠墙的文件柜。
白秘书脚边的碎纸纹路在我脑海里翻涌——那是《2018年中层考核人际关系图》的边角,而高董这些年最擅长的,就是用旧考核材料做局,把不听话的人按在“关系复杂“的标签下踩进泥里。
文件柜的锁是老式转盘锁,我踮脚凑近,玻璃上倒映出我泛白的脸。
契约能力再次涌上来,这次伴随的头痛像钢针扎进眉骨,我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回忆白秘书昨天整理文件时的动作——她转锁时手腕往右多晃了两圈,那是防止锁芯回弹的小习惯。
“咔嗒“。
抽屉拉开的瞬间,我差点哭出声。
最上层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几本蓝皮文件夹,封皮上的日期从2015年跳到2023年,最上面那本的边角,正露着和垃圾桶里碎纸一模一样的纹路。
我刚抽出半本,身后突然传来钥匙插进门锁的声响。
“谁?!“
高董的怒吼像炸雷,我手一抖,文件夹“啪“地摔在地上。
他举着手机冲进来,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眼白通红,山竹汁还凝在衬衫第二颗纽扣上,像块没擦干净的血渍。
“小杂种!“他扑过来要抢文件夹,我抱着文件往旁边一闪,后腰重重撞在文件柜上。
他的指甲刮过我手背,火辣辣的疼,可我攥得更紧了——里面有他给竞争对手的转账记录,有他让白秘书伪造的考核评分表,有所有被他踩下去的人的申诉信。
“高董这是做什么?“
顾记者举着摄像机从门外走进来,镜头的红光像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高董扭曲的脸。
他身后跟着邹逸和秦律师,秦律师手里的录音笔还亮着灯,里面应该存着白秘书今早和供应商通电话的录音——“范晓萱的考核材料?
烧了吧,反正她这种小角色...“
高董的手悬在半空,突然泄了气似的瘫坐在地上。
白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进来,她扶着门框的手在发抖,我看见她脚边滚着那个U盘,金属壳上还沾着茶渍。
“各位,“顾记者的声音像把刀,“这是我今晚要发的头条——《XX集团高层十年考核黑幕:是谁在堵职场人的上升路?
》。“
第二天的董事会开得很短。
当秦律师把整理好的证据链砸在会议桌上时,高董的脸比昨天的山竹壳还白。
我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着他被保安架出去时,白秘书抱着纸箱跟在后面,她的珊瑚色甲油掉了一块,露出底下泛青的指甲。
“范主管。“人力资源总监笑着递来晋升通知,“恭喜通过重新考核,从今天起,你就是市场部的中层主管了。“
同事们的掌声像潮水涌过来,我盯着通知上的红章,突然想起邹逸今早说的话:“晓萱,你的路才刚开始。“
下班时,前台小周追过来,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刚才有个穿黑西装的人送来的,说是新项目邀请。“
我拆开袋子,里面只有一张空白的邀请函,对着光却能看见暗纹——是和檀木坠子上一样的云纹。
窗外的晚霞漫进办公室,我摸着那道暗纹,突然听见手机震动。
邹逸的消息跳出来:“今晚老地方,有东西要给你看。“
我把邀请函收进包里,转身看向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
夜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晋升通知沙沙作响。
新的挑战,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