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匿名邮件,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
键盘敲击声在档案室里格外清晰,邹逸的手指悬在笔记本电脑上方,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我发白的指尖:“谁发的?”
“没署名。”我喉咙发紧,“说‘小心递咖啡时笑太甜的人’。”午休时小林递奶茶的画面突然闪回——她扎着高马尾,笑起来虎牙露半颗,奶茶杯沿还贴着“范主管高升快乐”的便利贴。
此刻那杯奶茶应该还在工位上,杯底的水痕或许已经洇湿了那份补充协议,就像现在我的心跳,正被怀疑泡得绵软发皱。
邹逸突然握住我的手腕。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方向盘的薄茧,温度却比冰窖里的空气还凉:“看监控。”他转动笔记本屏幕,调取了今日行政部走廊的录像——12:17分,小林端着奶茶经过茶水间,袖口闪过一抹亮红。
我猛地想起白秘书今早穿的正红真丝衬衫,她在技术部烧备份时,袖口也沾着同样的亮红纤维。
“叮——”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部门群弹出的消息。
“听说范主管最近总坐邹先生的车?”
“上次团建她喝多了,邹先生抱她上车的样子可贴心。”
“晋升考核就快了,有些人啊,走捷径也不看看吃不吃得下。”
消息像滚水泼进热油,我盯着屏幕里跳动的昵称,手指抖得按不住退出键。
白秘书的头像突然弹出私聊框,附带一张照片:凌晨两点的地下车库,我和邹逸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他的手正搭在我后腰上——那是我被档案室台阶绊到时,他本能扶了一把。
“范主管,明天评审会需要您解释下‘私人关系’对工作的影响哦~”白秘书的语音带着甜腻的笑意,尾音却像刀尖刮过玻璃。
我攥着手机冲回工位时,行政部的王姐正站在我桌前。
她看见我,手忙脚乱收起搭在我椅背上的外套,奶茶杯已经空了,杯底的水痕在补充协议上晕成深褐色的疤。
“小范啊,”她干笑两声,“大家就是...关心你。”
关心?
我望着周围突然安静的格子间,张副总端着马克杯经过时瞥了我一眼,茶水在杯口晃出细碎的涟漪;顾记者抱着相机从门口进来,镜头盖在他掌心转了两圈,最终垂下去时避开了我的视线。
“范晓萱,来我办公室。”人力资源总监的声音像块冰砸进沸水里。
停职审查通知拍在桌上时,窗外的雨正好砸在玻璃上。
我盯着“篡改考核数据”的指控,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那些被白秘书烧毁的备份,那些被调高的评分权重,此刻都成了我“暗中操作”的证据。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二十三次,邹逸的号码始终关机,他的公寓门敲到指节发红也没人应。
“范主管。”
秦律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我正蹲在消防通道里抹脸。
他举着个银色优盘,领带歪在锁骨处,衬衫袖口沾着咖啡渍:“白秘书上周联系了数据恢复公司,我调了她的通话记录。”他按下播放键,白秘书的声音混着电流刺进耳朵:“不管用什么办法,把范晓萱的考核备份彻底删掉,钱不是问题。”
“这是她和数据公司的通话录音。”秦律师把优盘塞进我手心,“高董怕你查到张副总的关联网,所以让白秘书先毁证据,再泼脏水。”
雨停的时候,邹逸的车停在了公司楼下。
他西装皱巴巴的,下巴冒了青茬,手里攥着个移动硬盘:“我追了那个给高董投资的神秘人三天。”视频里,高董在私人会所的包厢里举杯,对面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侧脸在吊灯下忽明忽暗——那道眉峰,那道从鼻梁到下颌的弧度,像极了我大学时带过我实习的导师周明远。
“周老师?”我盯着屏幕,喉咙发紧。
邹逸关掉视频,指节抵着太阳穴:“他三年前就该死在车祸里了。”
第二天清晨,我站在更衣室镜子前系工牌。
玻璃上蒙着层薄雾,我哈了口气,用指尖画出个模糊的笑脸——就像刚入职那天,我对着镜子练习的第一个职业微笑。
“范主管。”保洁阿姨推门进来,递来张纸条,“刚才有个穿黑西装的先生让我转交的。”
纸条上是高董的笔迹:“下午三点,考核评审会,我等你。”
我把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胸牌后,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