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屏幕上那行“小心你的下一步”看了足有三分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咖啡杯沿,杯底在木桌上压出个淡褐色的圆印。
邮件发件人显示“林经理”,可公司系统里根本没有这个注册账号——上周三帮我核对成本单的林正明,工牌上明明写着“采购三部主管”。
鼠标光标悬在“下载附件”按钮上,手背上的血管跳得厉害。
这是陷阱吗?
可如果不点开,我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着。
牙一咬点了下去,进度条刚走完,屏幕突然弹出一串乱码。
“退出去。”邹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惊得差点碰倒咖啡杯。
他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西装袖口沾着点墨渍,应该是刚从会议室过来。
我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混着电脑散热口的焦糊气,“华腾的人擅长数据投毒,直接打开会触发追踪程序。”
他指尖快速敲击键盘,屏幕蓝光在他镜片上碎成星子。
我盯着他节骨分明的手背,突然想起上周他帮我修复财务系统时也是这样——像在拆解一枚定时炸弹。
“破解了。”他推来笔记本,屏幕上展开一份市场分析报告,封皮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部门LOGO。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
这是半个月前我用来调整B项目方向的核心文件,里面关于“三线城市消费力增长30%”的结论,此刻在“来源备注”栏里赫然写着“伪造问卷数据”。
“他们把假报告塞进你的云盘,你调用时触发了缓存覆盖。”邹逸的声音像浸了冰,“所以你看到的原始数据,其实是被替换过的。”
手机在桌角震动,是助理小林:“范姐,会议室人都到齐了。”我捏了捏发涨的太阳穴——刚才用契约能力时的钝痛还没消,此刻像有人拿细针在颅底扎。
推开会议室门的瞬间,七双眼睛刷地望过来。
实习生小吴的保温杯倒在桌上,褐色液体正往我脚边淌。
“把近三个月所有合作方数据调出来。”我扯过椅子坐下,椅背撞得墙皮簌簌掉,“重点查‘汇通’和‘兴达’的样本。”小林快速滑动平板,投影屏上跳出两组曲线图。
汇通的用户年龄分布从“25-35岁占比70%”变成了“18-25岁占比65%”,兴达的复购率则从“42%”窜到“58%”——这两个异常点,正好对应我调整策略的时间节点。
“这两家的对接人都是谁?”我敲了敲桌子。
市场部小王举手,喉结动了动:“汇通是...林正明林主管介绍的。”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
我想起上周三林正明帮我对成本单时,他的钢笔尖总在“原材料单价”那栏停顿,现在想来,怕是在确认修改后的数字是否生效。
“叮——”赵总的电话来得比我预想的还快。
他说二十分钟后开业务复盘会,声音像块冻硬的石头。
我整理材料时,邹逸突然按住我手背:“需要我跟你一起?”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袖口渗进来,我摇头:“这是我的战场。”
复盘会的长桌泛着冷光,刘刚坐在赵总右手边,领带系得比平时紧两格,喉结鼓成个硬结。
他扫了我一眼,嘴角扯出半丝笑:“范经理,B项目滞后、C项目差评,您总说数据不会说谎,现在怎么解释?”
我把伪造的市场分析报告推到赵总面前:“这是今天刚破解的文件,里面记录了数据替换的时间线。”赵总镜片后的目光突然锐起来,刘刚的手指在桌下蜷成拳——他刚才还在说“管理混乱”,现在连坐姿都僵了。
“给我三天。”我盯着赵总灰白的鬓角,“我会把所有动过手脚的环节挖出来,包括背后的推手。”
散会时刘刚撞翻了椅子,金属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抱着材料往办公室走,邹逸的车停在楼下,车窗摇下一半,他举着个文件袋:“关于契约的副作用,我需要和你谈谈。”
文件袋里是张脑部扫描图,亮白色的光斑像团乱麻。
“长期使用能力会导致神经突触异常放电。”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最近头痛是不是越来越频繁?上周五在茶水间,你扶着墙站了十分钟。”
我愣住。
上周五?
我只记得那天用能力分析完刘刚的采购单后,眼前突然发黑,可具体站了多久...记忆像被橡皮擦抹过,只剩模糊的白墙。
晚风掀起文件袋边角,扫过我发烫的脸颊。
远处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着晚霞,红得像要烧起来。
我望着邹逸眼里的担忧,又低头看那份伪造的报告——如果不能再依赖契约,我还能靠什么撕开这张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小林发来的消息:“范姐,华腾的市场部账号刚刚下载了我们新放的虚假问卷。”
我捏紧文件袋,指节泛白。这次,我要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