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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循循请君入此瓮,簌簌雾里送绯红(1 / 1)

破晓时分的薄雾如烟似絮,在圣湖上空织就一层朦胧的纱帐。风逍静立湖畔,一袭雪白祭袍在晨光中皎若新雪。这身装束与当年萧涯所着一模一样——从交叠的衣领到垂落的广袖,甚至连腰间银丝编织的月纹束带都分毫不差。

微风拂过,袍角暗绣的星月纹路在曦光中流转,与湖面细碎的波光遥相呼应。他垂眸望着水面,一片早凋的柳叶打着旋儿落下,擦过他苍白的手指,在如镜的湖面点开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水波荡漾间,倒映出一张年轻却冷峻的面容。眉间那道曾经鲜明的紫纹如今已淡若烟痕,却让他的眼神更显深邃莫测。

“你这身打扮,真是像他。”

月华祭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素白的月袍上银线绣着繁复的星图,在晨光中流转如活物。腰间悬挂的铃铛随着步伐轻响,却在触及湖岸的瞬间戛然而止。

风逍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湖心:“一切都妥当了?”

“七日前便放出消息。”月华祭司与他并肩而立,指尖轻抚过腕间玉镯,“说今日要以那女孩的性命祭月。暗探也已来报,中原各派的人马已潜入娆疆。”

湖面忽然掠过一阵疾风,吹乱了两人的衣袍。风逍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柳叶,指尖轻捻,柳叶便化作齑粉随风散去。

“看来今日……”月华祭司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这娆疆是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告知左右护法,”他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在听雪楼自行度势定决,不必与其纠缠。时辰但至,便按计划行事。”

话音落下,湖畔一片寂静,唯有远处几只白鹭振翅掠过湖面,羽翼破开晨雾,留下转瞬即逝的涟漪。

月华祭司静立身侧,素白月袍上的银绣星图在微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她向来面容清冷,眸若寒星,此刻却微微蹙眉,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忧色。

“明白。”她低声应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玉镯。

晨雾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将月华祭司素白的衣袍染上朦胧的湿意。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冰凉的铃铛,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临行前,不再去看一眼小叶子么?”

湖面忽然掠过一阵晨风,吹乱了风逍垂落的发丝。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青白的颜色,却又在下一刻缓缓松开。晨光穿过薄雾,在他眉宇间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她身子……”他嗓音低沉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本就虚弱得紧。”一片柳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又无声滑落,“何必再让她为我忧心。”

月华祭司望着他紧绷的侧脸,这个向来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眼角竟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动。

“那你此行……”月华祭司终是轻叹一声,声音混在渐起的风里,“多加小心。”

风逍没有回应,只是最后望了一眼圣湖。湖面平静如镜,映出他冷峻的眉眼,眸底深处似有暗流涌动。良久,他缓缓转身,衣袍翻卷间,唇角扯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诡谲的弧度。

晨光渐盛,他的身影却如融入薄雾般,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湖畔蜿蜒的石径尽头。

“他可真是像你呢……”月华祭司轻声呢喃,晨风拂过,将她的话语揉碎,散入粼粼波光之中。

圣湖如镜,清晰地倒映着她清冷的面容。眼角那枚淡褐色的泪痣在熹微晨光中格外醒目,像是未干的泪痕。水面忽然泛起细微的涟漪,倒影渐渐扭曲——素白的祭袍,银线绣制的月纹,还有那总是微微蹙起的眉头……

“可终究……不是你。”

一只白鹭掠过湖心,翅膀拍打水面的声响惊散了这片刻的恍惚。她抬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这个简单的动作却透着一丝说不出的疲惫。

她伫立在圣湖湖畔久久未曾离开,她知道,今日暮色降临,明月升起时,会有许多熟悉和陌生的面孔魂归眼前的这片圣湖——或许是那个很像“他”的少年,又或许……是她自己。

湖面忽然飘来一片柳叶,打着旋儿沉入水底,像极了那些终将湮灭的过往。

娆疆十万大山的密林深处,晨雾尚未散尽。一阵窸窣声刚起,两道剑气便破空而至——横如秋水,纵似霜天,将沿途的藤蔓齐齐斩断。却在触及密林边缘时,被一道赤霞般的剑光当空截断,碎成点点星芒。

黑衣剑客踏着落叶走出,归剑入鞘的动作干净利落。玄铁剑鞘与吞口相扣,发出“铮”的清响。

“大哥。”辛弃疾按住隐隐作痛的肋间,面色却丝毫不显。

闻人刀雨急步上前,鎏金护腕在晨光中一闪:“幼安!听姝姝说你伤势甚重……”话音未落便被截断。

“早已无碍,大哥不必忧心。”辛弃疾目光已转向人群,除却一群熟悉的鼎天阁月白劲装,还有两个陌生少年格外醒目。一个白衣胜雪,腰悬横剑;另一个短发如霜,额缠玄色抹额,正抱剑倚树。

闻人刀雨会意,侧身引见:“这两位是荆阙荆庭阙主门下弟子。”

白衣少年抱拳行礼:“在下陈夜,这位是我师弟卫川。”身旁的卫川只是略一颔首,指节在剑鞘上叩出清越的声响。

“在下辛弃疾。”辛弃疾也是抱拳回礼道。

辛弃疾突然侧首,目光如电般射向三十步外那株参天古木。树冠间隐约透着一股浑厚气息,却如雾里看花,竟探不出深浅。他指节不自觉地扣上剑柄,青筋在手背微微凸起。

“小子,好敏锐的灵觉。”

声音未落,林间忽起一阵清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道身影已如鬼魅般立在眼前——青衫磊落,须发如霜,腰间悬着两柄黑剑,剑身斑驳如历经千年风霜。

闻人刀雨连忙上前半步,鎏金护腕与剑鞘相击,发出清脆声响:“这位是剑坟之主,陈远山前辈。”

辛弃疾当即抱拳躬身,玄色衣袂垂落如瀑:“晚辈辛弃疾,见过陈前辈。”

陈远山拂袖轻摆,枯瘦的手掌上布满细密的剑痕,指节处结着厚厚的老茧。他指尖轻抚过剑身上的斑驳痕迹,发出沙沙的轻响:“虚礼就免了。”声音虽轻,却震得林间落叶簌簌而下。

晨雾笼罩的山道上,辛弃疾驻足远眺。远处灵鹫山方向莫名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惊起林间几只小雀扑棱而飞。

“幼安,你信中所言今日拜月教要举行月祭?”闻人刀雨按剑而立,鎏金护腕在晨光中泛着冷芒。

辛弃疾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确实如此,三日前起,拜月教徒便在娆疆各寨广发月祭帖。”他眉头微蹙,“只是这祭帖散得太过张扬,倒像是……”辛弃疾微微一顿,“故意要人知晓。”

闻人刀雨五指骤然收拢,将腰间的鼎天剑柄攥出森然声响。他抬眼望向远处灵鹫山方向渐起的祭烟,鎏金护腕下的青筋根根分明:“若景叔所料不差……”声音陡然转沉,字字如铁,“拜月教欲取的那件东西,足以让中原生灵涂炭。”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二人之间,辛弃疾的下摆在风中剧烈摆动。闻人刀雨突然转身,剑鞘在青石上刮出刺耳锐响:“我们时间不多了,月祭之时,正是拜月守备最为松懈之际。”他抬手截断一片飘落的枯叶,“今日若不重创拜月,来日必成大患。”

山风忽滞,林间虫鸣俱寂。辛弃疾的声音沉若深潭:“还有一事……”

闻人刀雨鎏金护腕下的手指微微一动:“幼安但说无妨。”

“令尊闻人老阁主,”辛弃疾目光如炬,字字千钧,“或许尚在人间。”

辛弃疾目光紧锁着闻人刀雨瞬间绷紧的侧脸,他随即将在娆疆遭遇那神秘蒙面剑客的经过细细道来,每一个细节都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山风骤起,闻人刀雨的衣袖在风中翻飞如翼。他闭目不语,胸膛剧烈起伏,指节攥得发白,竭力压制内心疯狂涌动的情绪。待他再度睁眼时,眸中翻涌的情绪已化作一潭寒冰:“若那人当真是家父……”每个字都似从齿间碾出,“与景叔所言之事,怕是盘根错节,纠缠不清。”

“不管如何,今日中原诸阁盟聚此处,一来未雨绸缪,断拜月先机,护中原之安;二来不泯先辈意愿,不忘旧年之辱,集众人之力伐月泯耻。”

随着闻人刀雨的激慨陈词,众人听罢,再不迟疑,沿着蜿蜒山径向灵鹫山方向疾行而去。脚步声惊起林间栖鸟,却在最后一个身影消失的刹那,一道白芒如游龙掠影,自虬枝盘错处一闪而过。所过之处,落叶未惊。

娆疆十万大山深处,古木参天,枝叶交错,将天光割裂成细碎的光斑洒落林间。一袭绯红身影如鬼魅般穿行于密林之中,衣袂翻飞间带起几片枯叶,最终在那株似枯似死的墨梨树前骤然停步。蛇面洛青微微喘息,面具下的双眸闪烁着光芒,低声道:“老大,鱼儿,动了!”

千面侯半倚在墨梨树下,枯黑的树干衬得他身形愈发孤峭。他双眸微阖,似在闭目养神,又似在沉思,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头,节奏缓慢而沉稳。身旁那匹黑马静立不动,唯有偶尔甩动的马尾打破沉寂,马蹄下的腐叶早已被踏出深深的凹痕。

洛青的话音落下,林间一时寂静,唯有山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千面侯并未立刻回应,沉默如无形的雾霭笼罩四周。良久,他缓缓睁眼,眸中冷光微闪,嗓音低沉而淡漠:“既是如此,你任务已成,不必再留在娆疆了。”他略一停顿,目光似穿透密林望向远方,“动身去脂砚斋,寻八面玲珑吧。”

洛青身形一滞,面具下的脸色骤然微变,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绯红的袖口。她抿了抿唇,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置信:“八面玲珑?”

千面侯倚着墨梨树,斑驳树影在他的面具上流淌。他抬手拂去落在肩头的一片枯叶,语气平静得如同深潭:“十二千面第四面兔面,江湖人称‘八面玲珑玉镜听’。”枯叶在他指间碎成齑粉,“即刻起,你便事事听她调遣。”

“可是娆疆之事尚未凿定……”洛青急急上前半步,鎏金面具下的眸子微微颤动。她不明白,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大会突然将她调离身侧。

山风忽起,卷着枯叶在两人之间打转。千面侯望着盘旋而上的落叶,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语:“世事变幻无常,人心更是难揣难度。”他忽然转头,面具后的目光如刀般刺来,“但今日娆疆之局,所有的变数皆在本侯筹谋当中。对于那迟来却既定的结局,你又何必去亲睹?”千面侯说完这句话时,一片枯叶正巧落在洛青肩头。

“可是……”洛青抬手,指尖却在半空悬住。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青。”千面侯忽然唤了她的名,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一丝温度。他缓缓起身,枯叶从衣袍簌簌落下,黑马顺从地跟上他的脚步。“你已跟随我近二十载。”他在洛青面前站定,抬手拂去对方肩头那片枯叶,“这些年来,你所为所活,不过本侯的几句话。”

山风突然静止,林间陷入诡异的寂静。千面侯的手指在洛青鎏金面具上停留了一瞬:“你的路还很长,若是以后觉得脸上的面具太过沉重……”他收回手,“便取下吧,为你自己而活。”

洛青身形微颤,绯红衣袖在风中轻轻摆动。她缓缓屈膝跪地,双手交叠按在枯叶堆积的山径上,额头深深抵住手背。

“洛青性命乃老大所救……”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哽咽,却字字清晰,“又蒙老大亲授一身本领,让洛青可为母报仇。”

一阵山风掠过,卷起她散落的几缕青丝。跪伏的身影在枯叶上投下破碎的剪影。

“许久之前,洛青的命便是老大的了。”她抬起头,鎏金面具下的眼眸泛着水光,“凡老大吩咐,洛青必舍命而行。”

墨梨树的枯枝在风中发出细微的断裂声。洛青再次深深叩首,额头触及冰冷的泥土:“今日老大让洛青离开,洛青虽是不解……”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但相信老大自有考量。”

当她第三次叩首时,一片枯叶飘落在她的发间:“此番洛青离去……”她的指尖深深陷入泥土,“望老大保重!”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间挤出,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千面侯静立如塑,玄铁面具映着斑驳树影。他垂眸看着跪伏在地的绯红身影,眼神却宛若古井之水,看不出半分波澜。只有那匹黑马随意地踏着蹄子,在枯叶上踩出细碎的声响。

良久,他缓缓抬起右手,黑色衣袖如夜雾般垂落。缰绳托在他掌心中,稳稳地递向洛青。

洛青行完叩首大礼,双手接过缰绳时指尖微微发颤。她起身时绯红衣袂扫过满地枯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只见她足尖轻点,一个利落的翻身跨上马背,那袭红衣随着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宛若天边流霞骤然绽放。马儿踏着蹄子,在枯叶上踩出凌乱的印记。

她轻夹马腹向前缓行数步,马蹄声在寂静的山林间格外清晰。忽地,她猛地收紧缰绳,黑马前蹄高高扬起,惊起数片落叶:“老大!”

千面侯身形微滞,缓缓转身。山风骤起,卷着他的衣袖猎猎作响。马背上的洛青抬手解开面具的系带,那张常年隐藏在面具下的面容终于显露——眉如远山,眸若秋水,只是眼角泛着淡淡的红。

“洛青跟在老大身边那么久……”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具边缘,“还没见过老大面具之后的样子,今日洛青离去,可否圆了洛青这一心愿?”

千面侯并未言语,许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面具后溢出,转瞬便被新起的山风吹散。

他抬起手,指尖触及面具边缘时微微一顿。随着面具缓缓卸下,鬓边两缕灰白的发丝最先映入眼帘,在风中轻轻飘摇。晨光恰好穿过树隙,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却照不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洛青唇角微扬,晨光在她眉眼间流转,凝成一个心满意足的嫣然笑意。她终于明白,原来老大就是镜城深处那幅古画上的阿郎。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热,却又泛起一丝酸涩。画中那个与老大并肩而立的女子是谁?为何她的身影能永远定格在老大的身侧?晨风拂过,吹散了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只余下睫毛上细碎的晶莹。

“老大,洛青走了!”

她深深凝望着老大的面容,似要将这张脸的每一道纹路都刻进心底。晨雾在他们之间流动,模糊了彼此的轮廓。终于,她猛地一甩缰绳,绯红衣袖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驾!”

马儿嘶鸣着扬起前蹄,溅起一片带着露水的草屑。洛青没有回头,任凭山风将她的长发吹得纷飞。那抹绯红身影渐渐隐入苍翠山色,连同清脆的马蹄声一起,消散在氤氲的晨雾之中。只有那株墨梨树下的身影依旧静立,目送着那抹绯红渐渐消失在晨雾深处。

千面侯静立良久,直到最后一缕马蹄的回音也湮灭在鸟鸣声中。他才缓缓抬起手,将玄铁面具重新覆于面上,金属与肌肤相触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转身时,他的指尖抚过身旁墨梨树粗糙的树皮,那沟壑纵横的触感仿佛在诉说经年的沧桑。

忽然,一阵笑声自玄铁面具后传出,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突兀。笑声在林间回荡,惊起几只栖鸟。可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欢愉,反而像这株似枯似死的墨梨树一般,浸透着说不尽的苍凉。晨风拂过,吹动他灰白的鬓发,也吹散了那未尽的笑音,只余下一地飘零的落叶,无声地诉说着无人知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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