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姑娘,说什么话,其实都是对她的看轻。
穆辞盈沉默了片刻,说道:“姜姑娘,我亏欠于你。但我见你之前,殷将时似乎是想要让你入宫的。至少,他并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王后娘娘”,姜祝余笑了起来,像瞧小孩子似的,认真地望着她,“您不明白吗?他没有直白地提出,就是不乐意。他总归还是君上,我总不能强迫他吧。”
穆辞盈回到宫里后,把姜祝余的话,翻来覆去琢磨了许久。
男女情爱,实在是个再无关紧要不过的小问题,却再一次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试图把许久没有动静的容九旒给推醒,却不曾想刚走到他旁边,他就睁开了眼,问道:“怎么了?”
一股若有似无的酒香,萦绕在附近。
穆辞盈闻了闻,忍了要问他是不是打翻了酒的冲动,转而把今夜的事合盘托出,末了又问道:“她怎么会以为殷将时喜欢我呢?她是不是不喜欢他了,所以用我当借口?
我和殷将时,现在需要一个继承人,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她并不是真的想从容九旒那处,寻到一个答案来。
只是连日来累积在心底的事情太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却又只能在面上强作镇定。
其实还是怕的,怕再次死于仙人的操控之下,太窝囊了。
容九旒却片刻不语,而后又慢吞吞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帮殷将时呢?阿盈,这里的一切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钻在这里面不出来?”
“我有我的理由”,穆辞盈更恼怒了些,又质问道,“只许旁人来欺负我,就不许我欺负回去吗?你同情别人,又何曾怜悯过我呢?难道我就该死吗?”
这一连串的话说出口之后,她立即后悔了。
容九旒原本就不是与她站在一处的,背叛她也不意外,何况只是斗几句嘴呢。
她刚决定要抽身离去,又被容九旒突然的一句话,给激怒。
他问道:“阿盈,仙骨对你而言,就那般的重要吗?仙界的那些人,待你已经不薄了。任凭你陷害奚玉,暗地里杀人,都原谅了你。
只因你将要为仙界牺牲,这一点你不早在来仙界之前,就答应下来了吗?”
他借助含光剑,来回于万年前后不过三次,前两次都亲眼见证了穆辞盈曾经的耀眼夺目。
堪称九州第一仙。
承接了荣光盛名,就必将为之赴汤蹈火,偿还因果。
容九旒正是秉持了这样的信念,才回一次又一次不顾生死地来到穆辞盈的身侧。
“重要,很重要。”
穆辞盈冷笑起来,不想去辩解那些仙人所谓的“对她好”,实则只是包裹了蜜糖的剧毒。
而把这蜜糖递过来给她,也是不情不愿的,好似她占据了天大的便宜。
就好像这世间没有了仙,人就不能活了一样。
所以让她“舍生忘死”,倒成了这世间所有生灵的众望所归。
可是,凭什么?
没有了他们,她也会永远这一切,而不是拥有了满身的功德,却还顶了个灾星的名头,要等着他们来拯救,要哄着骗着她感恩戴德。
他们才好心安理得地、全无隐患地接手她血肉铸就的九重天。
利用她,却连一点点活转过来的希望都吝啬于给她。
若不是非要让她心甘情愿,他们才好没有半分天谴,恐怕她早就死于身份暴露的那一瞬了。
“容九旒,我跟你不一样。”
“我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而且还蠢。”
如果不够蠢,就不会当初真的如了仙界的意,紧紧地抓住谢泽卿这根救命稻草。
“我不会再跟你说话,你也不要再试图感化我。”
穆辞盈重新站直了身体,却不想在转身之际,听到容九旒的声音:“姜祝余不同意,你就毫无办法了吗?她明摆着是要殷将时恭恭敬敬地求她入宫,再多的理由,都抵不过一个殷将时抛弃她在先。
你只要掌控住殷将时,就不会好无办法,而殷将时又恰好是一个有欲望的人。殷朝的黎明百姓,都是他的欲望。而姜祝余,是他明君路上唯一的不足。”
穆辞盈懂得容九旒的意思。
她只是不想罔顾他人的意愿,擅自替人做决定,又不是傻。
但要再跟容九旒交谈,是不太容易的,毕竟她还是那么憎恨他。
“不要再蛊惑兰时,他如何行事,不是你能评价的。”
她最后只甩下了这么一句话,却没注意到容九旒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在她出去后,他身边的含光剑光芒大作,把他包裹了起来。
又回到了万年后。
只是双眼已瞎,他一时摸不清这是什么地方,只模糊地感知到这里并非宗门,仿佛是什么荒郊野岭。
还没来得及起身,便有声音传来:“左护法,容九旒在这里!”
兰时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运气真是不错,神女派出不少人来寻,却只有我抓住了他。”
长而湿润的藤蔓立刻缠绕住容九旒的腰身,将他捆得严严实实的,送往了神女的住处。
容九旒不知事态如何,只闻到一股馥郁的暖香,然后是女子的冷笑声:“容九旒,你倒是再逃得远些啊。最好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容九旒相当谨慎地回答道:“我没有逃。”
他听出了穆辞盈的声音,却想不通他为何会逃离。
即便是亲眼目睹她残忍地杀害了许多人,他都没想过要离开她。
但,不论万年前还是万年后,只会有一个容九旒的存在。
他回来了,另外一个他便与他合二为一,只是暂时还不知道另外一个时间线的自己,究竟做出了什么事情。
“你最好是最后一次,对我撒谎”,穆辞盈凑进她,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饶有兴趣地说道,“我抓来了你的师父和师兄弟们。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容九旒看不见她的神情,却听得出穆辞盈的心情并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忍气吞声,而后探听道:“你抓他们,就没有人管管吗?”
起码,他们也曾是名门正派,多少有点号召能力。
穆辞盈笑起来,冷冷地说道:“这不是你教兰时的吗?凡事要师出有名,所以他们的罪名是私通妖魔,危害人族。”